秋敏凡不确定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王爷做事向来沉稳,像宿醉这样失控的事,从来没有过。
可为了那个女人,王爷犯了太多的忌讳,很多时候做事情都带着个人情感,处处受掣肘,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被那个女人看得一文不值,当成驴肝肺一样想扔就扔,走得利落干脆,半点不留情。
想到这里,秋敏凡深深皱起眉头,转眸看向书房处。
里面的人依旧在认真的处理着公务,仿佛早就忘了昨日之事,仿佛昨夜宿醉的那个人压根就不是他。
秋敏凡心下一叹,他是越来越摸不准王爷的心思了。
——
杜晓骏驾着马车追到了车马行,杜晓瑜已经重新雇了马车,把东西都盘上去正准备离开。
杜晓骏跳下马车去拦,“小妹,你下来,四哥有话跟你说。”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杜晓瑜语气冷冰冰的,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四哥答应了会送你的。”杜晓骏道:“只是在这之前,我想找个地方单独跟你谈谈。”
“四哥,你回去吧!”杜晓瑜隔着帘子道:“四嫂怀了身子,需要你陪着,你送我去的话,一来一回差不多一个月了,时间太久,我怕四嫂会出什么意外。”
杜晓骏不肯走,“你不待见他,是不是连我都不待见了?”
杜晓瑜没说话,车厢内有短暂的沉默。
“小妹。”杜晓骏还在央求,“算我求你了,你先下来,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杜晓瑜仍是沉默。
一旁的水苏想劝不敢劝,只是紧张地攥着衣角。
她是愿意跟着姑娘,不管姑娘去哪她就去哪,可是她更愿意姑娘和王爷和和美美的成为一家人,如今闹成这样,姑娘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像被刀子扎了一样疼的。
杜晓骏颓败地站在外面,就在他以为杜晓瑜会直接吩咐马夫走人的时候,终于见到一只素白的小手挑开帘子。
紧跟着,杜晓瑜走了下来,厚实的灰鼠毛斗篷包裹着她娇小的身躯,脸上覆了轻纱,看不清面色,倒是那双眼睛,空洞无神,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纯澈明净。
杜晓骏看得心下一痛,那个满身灵气的妹妹,似乎一去不复返了。
杜晓瑜往前走了几步,在一棵榆钱树下停顿。
杜晓骏跟上去。
“四哥有什么话就说吧,你知道的,我赶时间,错过那艘船,我今日便走不了了。”杜晓瑜的声音很轻,轻到一个不小心听就会像羽毛一样飘远,抓都抓不住。
“楚王殿下就是当初来过咱们家的阿福,对不对?”
他不是什么傻子,秋敏凡那番话说得很明白了,小妹和楚王并不是回京以后才认识的,如果是以前就认识,而且认识了很多年的话,那就只能是在白头村。
“是。”杜晓瑜供认不讳。
杜晓骏心下一动,“果真是他?”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杜晓瑜反问。
几百个日日夜夜的陪伴,自以为坚不可摧的信任和感情,最终不还是败给了一个孩子吗?
归根结底,他是封建时代的人,哪怕平时再爱她重她,骨子里还是有着男尊女卑的思想,所以在面对这件事的时候,他主观上地认为该喝避子汤该绝育的人是她,他知道那药会很大程度地损害她的身子,所以尽可能的换方子让药效温和一点。
可两个方子都是为了让她绝育,只不过是一个药性烈,时间短,一个药性温和,时间长罢了,又有什么分别呢?
没见她问他为什么喝药的是她而不是他的时候,他眼底那一瞬间的震惊吗?
说明在他的观念里,生孩子本就是她的责任,所以药合该她喝,这跟生了女儿怪女人不会生儿子有什么分别?
杜晓骏激动道:“如果他是阿福,那说明你们以前就有感情基础的,小妹,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我不阻拦你去汾州,但是我希望你换个环境以后能安静下来想明白,你们只是吵架,不是断情,赐婚圣旨还在那,日子也定在那,只要你想通透了,随时都可以回来,等到了那一天,你依旧还是他美丽的新娘子。”
“再说吧!”杜晓瑜垂下眼睫,她是真的想换个环境静一静。
以前她觉得他三妻四妾无所谓,大不了自己嫁过去不爱他便是了,可人就是这样,得到的越多,贪念就越重,尤其是当她发现自己爱上他以后,那种只想让他属于自己的占有欲就会时不时地跳出来作祟。
所以后来,她容忍不了他的后院有“两侧妃四庶妃”,容忍不了他让自己绝育而去接受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可是啊,她太渺小了,在皇权面前,什么都不是,她反抗不了他,那就只能逃。
她想,如果他连她逃的权利都剥夺了,她或许真的会玉石俱焚。
杜晓骏从杜晓瑜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一丁点的神采,涌到喉咙口的话顷刻间咽了回去。
“四哥,我走了,再见。”
杜晓瑜没再说什么,转过身。
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杜晓骏忍不住湿了眼眶,“小妹……”
“不必送,我已经雇了马车,马夫知道怎么去渡口。”杜晓瑜没回头,扬起手背对着他挥了挥,声音淡漠而冷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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