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与三老爷生了芥蒂,以后……
果然,里头的哭声渐消,大太太一开口,有些疲惫地走出来,叫几个焦急得不行的姑娘又去看七姑娘的qíng况,这才对着锦绣招手道,“咱们回去吧。”
锦绣应了一声跟在大太太的身后,沉默着走了一段,便听大太太低声道,“若不是为了小七,我知道她要死了,竟松了一口气。”她叹道,“说起来,我的心竟也有些不好了。”
“若不是看在七姑娘的qíng分,三太太gān的那些事儿,死上多少次都够了。”锦绣便开解道,“若是太太不恨她,又把世子与我们姑娘放在何地呢?”当年的事儿锦绣也听宋氏说过一些,当年三太太一心想要夺爵之时,没少暗地里害世子,往外头散播流言算什么,有几回年纪还小的世子无缘无故地落水,这里头就有三太太的手笔在。
“我只可怜小七以后。”大太太摇头道,“没了亲娘,三弟也不是个有心的,以后她与小五的日子要难过了。”
“七姑娘养在太太身边,谁敢小看呢?”见大太太心qíng不好,锦绣忙劝慰道,“至于五少爷,”她冷笑了一声道,“我说句不好听的,既然他看不上自己的亲娘的行事,如今岂不是他称愿了?不如以后就和他怜惜的那样的好人儿一起过日子,也叫他管好人儿叫娘就是。”过几年,他就知道自己伤害的,是这世上最爱他的那个人了。
“前头我还去看过她一回。”沉默了片刻,大太太突然说道。
“太太没事儿吧?”从不知大太太去见过三太太,锦绣心里一惊,惊慌道,“她没对太太做什么吧?”若是三太太心狠,来个同归于尽,锦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别害怕。”大太太由着锦绣在她的身边紧张地转圈查看,目中温和地说道,“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说从前对不住我。”见锦绣这才松了一口气,便摸着她的头发说道,“她也说,三弟是个靠不住的,以后这两个孩子,只怕是要我多费心了。还说,”她轻轻一叹,“二丫头既然已经定下了,就赶紧嫁了吧,她也能闭眼。”
“三太太竟这样说?”锦绣还没有与大太太说四姑娘央求之事,没想到三太太竟然自己就提了出来,可见这是真的回转了?只是想到好容易看明白的三太太如今也只剩一口气了,她便有些唏嘘道,“二姑娘也算有福了。”
“她既然有心向善,我为何还要死死咬住不放呢?”大太太便叹道,“她如今也可怜的很,只望着三弟还顾虑些夫妻qíng分,至少叫她只剩的几日,能过得顺遂些。”
不管如今三太太如何,只是这到底是三房的事儿,锦绣便劝着大太太回去休息了,服侍她睡下,这才悄悄地退出了屋子,出门来寻兰芷与红玉。只是此时两人竟都不在,锦绣正要回晓月居,冷不丁就听到厢房里传来了小孩儿的大哭声,听着隐隐竟是齐坚的声音,心中一动,忙向着后头的厢房而去,一掀开帘子,就见此时那屋里头,几个丫头正一脸惊慌地围作一团,将一个趴在地上的小胖子扶起来往chuáng上放,那小孩子的额头上被撞破了皮,带着几分血痕,正疼得浑身抽搐。
“这是怎么回事?”目光在一旁一个放满了酒菜的大桌子上看了一眼,锦绣立时便忍不住怒声喝问道,“怎么不看着点儿六爷?”明显是这丫头只顾着喝酒吃菜,将齐坚一个小孩子放在chuáng上不管,使得这孩子从chuáng上滚了下来。
几个丫头本就慌乱,此时一听着锦绣的声音,竟都带了许多的惊慌之色,之后,便向着一个慢慢直起身,脸上带着冷笑的美貌丫头看去。
☆、第77章
见这丫头竟似乎还是个主事的人,锦绣虽觉得她有些陌生,还是先走上前,将伸着小胳膊要自己抱的齐坚托在了怀里,一边拍着他委屈地趴在自己怀里的小身子,一边指着一个小丫头叫她去请大夫来看,见那小丫头迟疑地看着旁边那美貌的丫头却不动身,不由心里火起,冷笑道,“怎么,我竟使唤不动你不成?”说到这,脸上便已带了怒色。
锦绣向来被大太太喜欢,院子里没有不知道的,那小丫头一哆嗦,便跑了出来,锦绣这才淡淡地问道,“说罢,怎么回事儿?”见那美貌丫头张口yù言,便只冷笑道,“少编瞎话糊弄我!打量我是个瞎子聋子,由着你们在太太的院子里做耗!今日不给我说明白了,统统都撵出去!”
齐坚与旁人还不同,到底不是从大太太肚里出来的,虽大太太是真心疼爱他,可是放在旁人眼中,却只当是作假罢了,如今头上碰成这样,若是叫别人看见,少不得有人在暗地里说一句大太太薄待庶子,想到如今大太太连着管家,又要照顾七姑娘,辛苦成这样,偏偏还有人敢在这时候搅事,锦绣便怒上心头,冷声道,“如今太太jīng神愈发地短了,竟纵得你们不知道谁是主子!”见小胖子哼哼唧唧的,还直咂巴嘴儿,立时脸色就是一变,呵斥道,“奶娘呢?!六爷饿成这样,都是个瞎子?!”
似乎感觉到她怒了,小胖子就依依呀呀地把小爪子放在她的脸上,虽然头上还有血丝,却不哭不闹,很是乖巧。
“姑娘何必在这里与我们做这样的威风?”却见那美貌丫头一声冷笑,摇摇地立在锦绣不远处,悠然地摸着头上的金钗说道,“说到底,姑娘不过是与我们一样的人,凭什么在这里教训我们呢?太太都没说什么呢。”
“六爷的房里,我竟不知还有你这样的人物。”见此时,红玉带着几个小丫头进来,锦绣便只坐在chuáng上冷笑道,“你好伶俐的一张嘴!一样的人?你也配!”她指着这丫头的头喝问道,“六爷还小,你竟然还敢戴这样的钗?伤到了六爷,你一家子都不够赔的!”
“锦绣说得对!”红玉凑到齐坚的面前,见了他头上的口子,倒吸了一口凉气,转头就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与我们姐妹比肩!不过是给了你们几天的好脸色,不知道自己是仗着谁做了二主子了?!瞧瞧!”她的手指在那桌酒菜上一扫,冷笑道,“六爷的份例,竟便宜了你们!就凭这个,就该撵你们出去!”
“姑娘又不是正经主子,凭什么撵我出去?”那丫头便不服气地说道。
“你看看我们能不能?!”锦绣见奶娘进来,忙把齐坚放进了奶娘的怀里,叫抱下去喂奶,眼见小胖子走得远了,这才高声道,“你一个丫头,不好生服侍主子,还要你们有什么用?”见那丫头忿忿不平,便冷笑道,“你也不用与我在这里做这样的嘴脸!等太太醒了,你只去太太处喊冤,说我要撵你,你只看太太同不同意。”
“姑娘们把太太哄得那样高兴,我自然知道是比不了的。”那丫头便拖长了声音说道。
“既知比不了,你就给我老实待着!”锦绣喝道,“没有本事的东西,滚出去!叫我再看见你,饶不了你!”
“你凭什么撵我?”那丫头脸上忽青忽白了一阵,突然扬声道,“太太也撵不了我!”
“我竟不知,这府里还有太太做不了主的。”锦绣便冷笑了一声。
“我是姨太太的人,谁敢撵我?”见一旁的小丫头们都露出了畏惧的脸色,这丫头便得意地对着锦绣与红玉炫耀道,“我是从西海沿子跟回来,姨太太特地叫我服侍六爷的!你们要撵我出去,只怕是要不能的!”说完,竟露出了有恃无恐的表qíng来。
真是个蠢货。
锦绣见她竟说出这话来,真觉得这丫头是上赶子把把柄送到了自己的手上,不用都不行,闻言便淡淡地说道,“原来,你竟是姨太太派来谋害六爷的。”
“你胡说什么!”那丫头一怔,立时便慌了。
“眼看着六爷从chuáng上摔下来,你竟还不管。我与姐姐教训你,你也一点都不害怕,这不是姨太太给你做靠山又是什么呢?”锦绣的脸上,便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来,在这丫头惊骇的目光中温声道,“好丫头,我知道你待姨太太忠心耿耿,只是你也不想想,这府里头,连姨太太都要管我们太太叫声主子,你想要害了六爷,竟是不能够的了。”
“太太才不是我们姨太太的主子!”那丫头怒声高喝道。
“都听见了?”此时厢房大开,已有不少人在探头探脑,锦绣便冷笑道,“姨太太,这是想要取而代之的意思呢!”见那丫头张嘴就要反驳,她霍地站起,厉声道,“堵嘴!”一旁红玉带来的丫头皆围了过来,将那还要挣扎的丫头给捆了,锦绣这才拿帕子抹了抹眼睛,淡淡地说道,“我们太太向来把姨太太当姐妹,没想到,哎……”
那丫头看着锦绣的目光简直就跟要吃人一般,锦绣却只当做没看见,与一旁的红玉说道,“咱们就在这等着,等太太醒了,再把这几位连太太都处置不了的丫头送去,请太太定夺。至于你们,”她对着方才那几个小丫头冷笑道,“可惜,竟没有这位姑娘的靠山呢!”
“姑娘饶了我们,”好容易进了大太太的院子,一应的供给都是最好的,况服侍小爷更是简单,活计轻省,那几个小丫头见锦绣连姨太太的丫头都敢捆,立时便软了,求饶道,“我们再也不管了。”
“虽不是初犯,不过且叫你们戴罪立功,”锦绣慢慢地说道,“每个都罚半年的月钱!以后六爷再有纰漏,”她目中一冷,一字一句地说道,“就拿你们是问!”
从来锦绣在大太太的院子里都十分与人为善,从不高声说话,便是小丫头也从不苛责,竟没有想到今日她一发怒,竟谁的面子都不给,说翻脸就翻脸,还顺便抹黑了姨太太,在场的丫头都在心里升起了一股凉气,然而却都不敢再胡言乱语。
“真叫太太处置她?”红玉便皱了皱眉,有些顾虑。
国公爷的那位二房,是国公爷的亲表妹,若是太太真处置了她的丫头,只怕她chuī一回枕边风,国公爷对大太太就更有埋怨了。
“太太姐妹qíng深,如何舍得处置姨太太心爱的丫头呢?”锦绣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嘴上与红玉轻飘飘地说道,“莫不如把这丫头送回西海沿子,请姨太太自己处置。”说罢,她便叹息道,“至于这丫头的诳语,很应该请国公爷知道一二,这才知道,咱们太太的无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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