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难者的遗体鲜少有完整的,大部分肢体残缺,有的则是头部被挤扁,胸腹内脏被挤破,死状惨不忍睹。
米果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虽然已经停止了呼吸,可她的眼睛依旧睁的大大的,似乎还想再看看这个世界。
她走过去,蹲下,小手盖上小姑娘的眼帘,轻轻向下,阖上那双渴望求生的美丽双瞳。
a市殡仪馆支援队是第一个抵达花江的外援,他们的到来极大的鼓舞了花江市殡仪同行的士气。他们甚至停下手头的工作,热烈鼓掌,欢迎支援队的到来。
支援队领队是a市殡仪馆的副主任,闫其昌。闫主任和王小春简单沟通之后,面向这支熬了一夜的队伍,目光坚定地扫过每一张熟悉的面孔,“同志们,大家辛苦了这一路上,我们无时无刻不在为震区的人民揪心难过,如今真正看到灾区的惨状,相信同志们和我一样,心情无比的沉重。和这些遇难者比起来,我们活着的人们何其幸运呢生命是神圣的,不分贫富,不分贵贱,所以,每一位遇难者都应该得到最大程度的尊重,甚至,是几倍的厚待和尊重。大家看一看你们的身后,那些坚守岗位的同行们。他们当中,有很多人在地震里失去了亲人,他们强忍着悲痛坚守岗位,没有一个人请假,没有一个人离开这个空气污浊的雨棚,他们已经连续奋战了十几个小时,只是为了能够让遇难者得到善待。”
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大雨敲打在篷布上发出的滴滴答答的声响。
闫其昌挺直腰身,语气坚定地说道:“同志们,我们是来支援,不是享受,是来帮助我们的同行和灾民,不是来伤春悲秋空发感慨的。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战斗,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所以,我决定,全员即刻上岗,不得有误”
“是”整齐划一的回答,不仅来自支援分队,也来自在场的所有的人。
因为暂时不具备火化条件,所以米果他们能做的工作,主要是接收、搬运遗体和整容。支援队被分为三个小组,米果、王秀娜和李晶被分到一组,划定区域,为遗体做整形。
由于殡仪馆条件有限,遗体较多,大部分都只能暂放在铺有油布的地上。
为了能更好地恢复遇难者生前的面貌,她们几个人就蹲在气味污浊的地上,跪在脏污的油布上,为每一具遗体做着细致的清洗、整形。
任务量太大,就连抽空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更别提休息了。
她们往往一跪下去就是数个小时,腿早就麻得没有知觉,想站起来,比那些腿部受伤复健的病人还要艰难许多。
就这样,他们从清晨一直工作到午夜,到了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在他们经历了一次较大震级的余震之后,熬红了双眼的闫其昌硬是把一个个坚守在工作岗位上的同事们从雨篷里赶了出来。
“刚刚来了三支外省支援队,大家都先去休息吧。”闫其昌指了指雨棚附近临时搭建起来的宿舍。
说是宿舍,其实就是几块油布临时固定的简易棚,里面没有被褥,只有两块看起来像是门板的潮湿木板,就算是床了。
雨势渐弱,但是风大了起来,气温很低,米果就着临时水管洗漱的时候,冻得直打哆嗦。
洗漱完,回到宿舍,却看到王秀娜和李晶淋着小雨站在外面。
“怎么了”米果赶紧跑了过去。
王秀娜苦着脸,指着被大风吹得猎猎作响的宿舍屋顶,说:“油布刮起来了”
宿舍成了露天式建筑可不成,米果让李晶师姐拿着手电,她和王秀娜搬了几块砖,垒成砖垛,站上去够到飘飞的油布,好不容易把它拉了回来。
还是李晶师姐有头脑,她用砖把油布的角先压住,又找了根结实的木棍用砖砸进去,才算是保住了她们的窝。
最后三个人累得瘫倒在木板上面,只剩下喘气的劲儿。
“阿嚏”
“阿嚏”
“阿嚏”
连打了三个大喷嚏,米果才停下来,她揉了揉变得不通气的鼻子,小声嘟哝了一句,“倒霉,中招了”
李晶直起身子,去拉她的包,“我带了药。”
李晶习惯了照顾儿子,所以包里总是装着常用药,可惜的是,旅行包被雨水浸透,药袋也没能幸免。不过,幸好感冒药都是胶囊,还可以正常服用。
李晶按照说明从薄膜下抠出两粒,递给米果,“我帮你找点热水去。”
王秀娜直起身子,“我去,李姐。”
李晶点点头,等王秀娜走了,她又坐过去,摸了摸米果的额头,然后从药袋里拿出一支体温计,“量量体温,我觉得你的头有点热。”
米果甩甩晕乎乎的脑袋,“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李晶还是强迫她量了体温,37。8,结果比预想中好一点,但必须要吃药。
王秀娜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热水,倒是赶上馆里分配晚餐。
每人一包方便粉丝、一瓶矿泉水和一块没有包装的面包。
她领了三份,抱在怀里回到宿舍。
米果就着李晶打开的矿泉水喝了药,王秀娜又从她的包里拿出一件户外登山装盖到米果身上,顺便捏了捏米果的脸蛋,啧啧有声的调侃道:“小胖妞一天就瘦了,这让你爹妈看见,还不心疼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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