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体告别大厅,响彻云霄的哭喊声,震碎了每个人的心房。岳渟川用力攥了一下拳头,后退,走出了黑压压的吊唁厅。
雨一直下。
像是亲人的泪水,再也没有了干涸的希望。
他在雨中站了一会儿,听到吊唁厅里哭声渐稀,才顺着殡仪馆古意十足的石头路,走到一处隐蔽的凉亭。
他掏出兜里的香烟,却摸不到打火机,神情懊丧的他咒了一句脏话,竟扯过一根未被淋过雨的木棍,在石头上用力钻了起来。
是啊,没有火他可以钻木取火,但是生命逝去呢,他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
靠在冰冷的廊柱上,岳渟川低头,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刺鼻的烟雾顺着喉咙一直落到胃里,他猛地蹙了下眉头,嘴唇一张,剧烈地呛咳起来,“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竟忘了,他已经几天没好好吃过饭,空虚的胃,根本承受不住尼古丁的刺激。
他扶着廊柱,佝偻着腰,咳出了眼泪,咳出了血丝,竟也不能使喉间的痒痛减轻些许。
就在他难受得几乎要呕吐出来时,一只胖胖白白的手冒了出来,上面还杵着一个圆圆大大的红苹果。
他愕然愣住,偏头看向苹果的主人。
一看之下,他的眉头再次蹙了起来。
立在他面前的,竟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姑娘,她似乎有点紧张,圆圆的脸和苹果一样红,她的视线一直躲着他,但在成功引起他的注意之后,鼓起勇气对他说:“吃吧,我洗了三遍呢。”
岳渟川看到她的胸牌,才知道她刻意强调的洗了三遍是什么意思。等他看清胸牌上的字迹后,他更加的惊讶了,他握着拳压在嘴唇上,一边低声咳嗽,一边指着她的胸牌问:“你就是。。咳咳。。咳咳。。米果?”
米果的头嗡一下响了,她急速地眨眨眼,低头又看了眼胸牌,忽然,眉眼一翘,笑了。
岳渟川不明所以,看着莫名其妙的女孩。
“瞒不过你了!没错,我就是米果。我认识你,岳渟川!你救了我两次,是我的救命恩人。”米果终于推倒障碍,勇敢讲出了心中的秘密。
“嗯?”岳渟川拧着线条凌厉的浓眉,似是在记忆中搜寻着这样的一张面孔。
他救过的人太多了,实在是记不得了。
“咳咳。。咳咳咳。”嗓子不给力,他弯腰,吸气,竭力压制着不适。
“你先把苹果吃了吧,这会儿没有水。”米果再次把苹果递过去。
岳渟川习惯性想要拒绝,可是不知为什么,当那双明亮的眼睛充满了期待望着他的时候,拒绝的话,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他接过苹果,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没想到苹果还挺脆,一口下去,不仅唇齿留香,而且发出的声音,也不是那么的悦耳。
他有些尴尬地咽下香甜的汁水,抬眸,却对上一双笑意吟吟的眼睛。
他那该死的熟悉感又来了。
“我真的,救过你?”他不确定。
米果点点头,“救过!还不止一次。在海鲜馆里,你给我拔下舌头上的盖子,还从锦江之星的火场里把我抱出来,你把战斗服给了我,可是我却把你的衣服弄丢了。。”
岳渟川脑子里模糊的图像渐渐清晰起来,原来是她啊。。
他记起来了,那个被瓶盖夹住舌头,面孔扭曲的吃货,还有锦江之星里,那个被黑烟熏得面目全非的姑娘,他想起了每一个细节,甚至,连他们的嘴唇不小心亲密接触的画面,也蹦了出来。
“咔嚓--”他用力咬了一口苹果,正犹豫要怎么搭腔,却听到米果接着说:“我因为无法还衣服,所以一直不敢向你当面道谢,我去过特勤中队,见你出来和卫兵说话,可是你走过来的时候,我却逃跑了。。”
啊,原来她就是那个行动可疑的姑娘。
“咔嚓---”岳渟川又咬了一口苹果。
“我和叶组长。。噢,叶组长是你们特勤中队指导员的妻子,你一定知道吧。我和叶组长在一个婚介公司上班,她是我的上司,也是我的良师益友,她知道我欠了你的人情,想带我认识你,可是,我害怕你误会我,所以每次,都逃得远远的。”米果不好意思地说。
啊,岳渟川又知道了,那个在植物园里行踪诡秘的小职员,也是她!怪不得听到她的名字觉得熟悉呢,当时叶梅曾当着他的面喊过米果的名字。
“咔----”这次再咬下去,却没了之前的爽脆口感,岳渟川低头一看,不禁愣住,他竟在不知不觉中吃完了一个大苹果。
一抬手,把灭掉的半截香烟连同苹果核准确无误地扔进垃圾桶,再偏过头看米果,却看到那丫头正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盯着他和他的手。
“。。。”他的嘴角不可控的抽了抽。
“那你今天又为什么要承认?还有你的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难道,郭师傅口中帮了他大忙的遗体整容师,也是你吗,米果?”岳渟川蹙着眉,问她。
米果呆了呆,不是批判她不还衣服还骗了他的事吗,怎么话锋一转,扯到她的身份上来了。
她眨眨眼,看着面前比她高出一个头的英俊军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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