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屿抬手将房门拉开了些,顾自迈了进去,绕着摆满菜食的小桌走了一圈, 俯身拿起还未开封的另一坛子酒,满装五斤酒的酒埕被他轻巧托在手掌上,醇烈的酒香透过泥封飘了出来。
“玉堂春……本君以为我等这些粗俗之人才喜这等烈酒,想不到陛下也喜欢。还是说,陛下是专程带了女君来品尝美酒?这玉堂春一碗上头,醉了酒正好做事……哎呀!这么看来是本君搅了陛下的好事?”
“魔君言重了,本尊正要回去,既然魔君要包下酒馆喝酒,便不多絮叨。”
北胤朝他微一颔首,正要出去,身后之人忽然伸出手来扣住了他的肩膀,门外的妖兵见状围上前来将去路挡住。
眉峰一凛,他冷声问道:“魔君这是何意?”
“能有何意?近来陛下对本君的态度转变极大,想来是本君有什么事惹得陛下不快,今日既然遇上了,不妨一同坐下,咱们妖族的儿郎,在酒桌上最是能说话!”
“不必!乌兰喝醉了酒,本尊要赶紧带她回去,免得吹了夜晚的凉风。”
“陛下!”矢屿陡然提高了音调,扣在他肩膀上的手越发用力,阴恻恻转过了脸,盯紧了那张孤高冷傲的侧脸。
“本尊听闻,祀月节送进王宫里的女妖君,陛下一个都不曾召见过,就连小女金雅也多次被陛下拒之门外,独独恩宠乌兰妖君一人,不但任她在王城通行无阻,还和她一起鸳鸯浴,看来是将一颗心都栓在了乌兰妖君的身上了!”
北胤眉头拧得更紧,这件事不过刚过两个时辰,这就传到了矢屿的耳朵里,看来王宫里半成的人都是他的,或者更多。
他转过脸去,直直迎上矢屿阴恻的视线,语气平稳道:“本尊早就同魔君说过,不要送这么多女君入宫,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便是魔君派人把她们裹到本尊床上来,本尊也是不喜欢的。”
“陛下的意思,无非是对乌兰妖君情有独钟,可对否?”
他没有应答,矢屿便只当他是默认,声音冷了几分,道:“如此说来,陛下有娶乌兰妖君做妖后的心思?”
“妖后本就是从送进宫里的女妖君当中挑选,乌兰的修为不差,又是獠牙魔君的义女,立她为后并不无可。还是说,矢屿魔君觉得獠牙魔君的义女,比不上你的女儿,做不得妖界的妖后?”
矢屿没有料想到他会这般顶撞,狭长的眼睛眯成了危险的弧度,很快又将那一闪而过的危险隐藏了起来。
“本君怎么会有这种意思,如今的妖界除了妖虎一族,其余各族分投本君和獠牙魔君,本君与獠牙魔君和睦,妖界便能团结一心,陛下你这样说话,可是要引人误会的。”
“是本尊失言。魔君这么快就知道本尊和乌兰妖君洗鸳鸯浴,想必也应该知道金雅的脾性不大好,既然入了宫,便不该再使脾气,魔君当好好说教说教才是。乌兰喝醉了,本尊先带她回去。”
“陛下!”矢屿再次开口拦住他,这次索性整个人挡在了他跟前,“历来的规矩,各族女君送入宫中一个月内,陛下就要从中择出妖后,其余女君陛下心喜的便留下封个妖妃,不喜的便遣回去也方便她们觅得良婿。眼看着大半个月已经过去了,若乌兰妖君是心中人选,便着手操办,不日行嫁娶礼、封妖后。”
“如此……”太急,但后面两个字被他生生卡在喉咙里,出口变成了一句“劳烦魔君。”
矢屿像是终于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让开了一条路,门外的妖兵见状也让开了一条道,正好容他抱着个人过去。
北胤当即也顾不得许多,端出一副沉稳的模样抱着瑶夙缓缓下了楼,直到走到确认从酒馆里看不见他身影的地方,才不管不顾地跑了起来。
矢屿不是那种会妥协的人,更不会考虑和獠牙的关系,与其说他今晚是知道了金雅受冷落的事来质问于他,倒不如说他就是为了逼他立妖后才出现的。
他也许已经发现了什么,看来得尽快把瑶夙送回仙界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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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皇陛下抱着醉酒的女妖君一路行色匆匆,惹得沿路的人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没等他们看个仔细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将寝殿伺候的婢女都打发了出去,北胤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榻上,拉过被子仔细盖好,看着她脸上的颜色红得过分,不由得有些担心,想了想,将宽大的外袍脱下,转身又出去了。
不多时,卷着袖管露出雪白胳膊的妖皇陛下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水盆子上边架着个黑色的托盘,盘上放着一碗醒酒汤,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弄洒了任何一样。
他将东西放到了桌子上,从容地将放置着醒酒汤的托盘从盆上移开,将白色方巾从温热的水里捞起,拧干,想先替她擦一擦额头上的汗。
床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了下来,他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快步走近,一把将床帐掀开,却不见了床上躺着的人!
他出去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一个喝醉了的人能到哪里去了?
眉头不自觉得皱了起来,北胤忽然觉得心里有些慌乱,下意识抬高了声音喊道:“阿幺!”
“嗯?”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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