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夙将长萧递到唇边试着吹了下,除了风灌进去发出的“呜呜”两声声响,并没有其他。
拥有三界最显赫的身世却连根竹子都吹不响,说出去并不是一件多光鲜的事,瑶夙尴尬地干笑两声,将东西递回给他。
“想不到你还会这个。我学这种东西最没有耐心了,我爹以前教我的时候总是不好好学,现在也没个一技之长。”
她爹白晔上神为此赞了她一句:这种三分热劲儿都没有的性子,和她娘年轻的时候像个十足。
“这萧是我母后的,她以前很喜欢,我说我也要学,她就让我爹用竹子给我做了个小的,后来跟着我娘一把火烧没了。”
瑶夙转头看向北胤,这样并肩坐着,她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似乎是在笑,又带着一丝苦涩。
“我当上妖皇之后,所学的一切都是矢屿和獠牙教的,可他们也不是真心要教我,我当时还小,这个却是懂的。他们都不在的时候我就自己偷偷修炼,太累了便自己吹上一曲。我自小就喜欢坐在这个地方,掩在层层枝叶后边,不会有人来打扰,也看不到外边的喧闹。”
他笑了笑,目光忽然放得有些空远,像是陷进了什么回忆里面。
瑶夙见过他坚决果断的一面,见过他圆滑处世的一面,见过他温柔款款的一面,还没有见过他这样多愁善感的一面。
北胤的性子有些地方和她爹白晔上神有点像,但对于吐露心事这一块儿却是截然相反。
她爹是恨不得将所有的事情都烂在肚子里,即便天大的事情压到眼前,他都能瞒下来自己想办法解决;而北胤则是能将压在心底不为人知的事,轻描淡写地吐露出来。
也不知道这些话他还有没有对别人说过。
瑶夙闷闷地想着,也不打断他伤春悲秋,顾自欣赏起下边的风景来。
这小园子不大,一眼就看尽了,坐着他小时候坐过的位置,朦胧间,眼前似乎浮现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底下练剑。
沉默了好半晌,北胤突然开口道:“矢屿和獠牙已经联手将通往仙界的各个通道都死死把控住了,一时半会儿我没办法把你们送回去。他们说三日后是妖历的好日子,适宜行封后大典。我的意思是,不如你我假意成亲,待到那天夜里一种妖君都酒足饭饱松懈了守卫,便伺机送你们三人回去。”
“那你怎么办?”瑶夙话一问出口,立马觉出了有些不妥,又不能将话收回,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等着他回答。
北胤原本思索着如何劝说她行这个稳妥之计,闻言也怔住了,有些不自在地别过了脸,纵身跃了下去。
“再怎么我也是妖皇,他们不是亲眼瞧着我把你放走,也不能怀疑我什么。你不必担心,夜深了,回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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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夙,我多羡慕云修,可以堂堂正正站在你身边,陪你去任何地方。”
出口的话飘散在风里,就像他从未说出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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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夙坐在树杈上晃荡着垂下来的双腿,目送着北胤离去,那道背影走得极平极稳,却总给人一种仓皇逃走的感觉。
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转头望向红墙打下的阴影处,道:“他都走了你还不出来?”
话音落下,墙根处果然浮现出一个贴墙站着的虚影,淡蓝色的虚幻光芒勾勒出人形,慢慢幻化出了云修的模样。
一道不大耀眼的光在树上一闪而过,坐在上边晃荡着双腿的少女化成了一道轻烟消失在原地,转眼落到云修的跟前。
“你怎么跟出来了?”
“这里是妖界,你一个人大晚上的跑出来,不跟着我怎么能放心?不能把你带回去不光跟我父神不好交代,跟你爹娘也不好交代。”
“我看……你就是想知道我和他说什么吧?你也听到了,他会送我们回去的。”
脚边生了一株发着幽幽绿光的花,瑶夙蹲下身子,伸过一只手轻轻抚过它的花瓣,凉凉的,似乎带着更深露重的寒意。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仙也好妖也罢,除了有无上的灵力,似乎也和人没有什么区别。
“他说的是让你和他假成亲,成亲当晚趁守卫松懈送我们走!”云修的语气有些气愤,听得出是在可以克制着自己。
“你果真喜欢上他了是不是?你方才的重点居然是在我们走了之后他该怎么办,而不是他要你同他假成亲。你就这么信任他?万一那晚守卫并没有松懈我们出不去怎么办?万一他并不想送你走要和你假戏真做怎么办?!”
“云修!”瑶夙陡然抬高了音调打断他,眼神冷冽了几分,手下力道一时没了轻重将花瓣扯了一瓣下来。
云修被她这么一斥,火气更深,一把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双手扣住瑶夙的肩膀逼着她和自己对视。
“瑶夙,暂且不说我和你之间被你娘口头定下的婚约,但你心里应该明白你和他是不可能的!他是妖,不管妖族是不是有淳朴善良的族民,妖的本性就是弑杀的!他今天做了什么你难道这么快就忘了?”
这一句话把她忘到了脑后的回忆又勾了起来,那两个妖兵的惨烈死相登时浮现在了脑海里,满地的血似乎大雨也冲不干净。
她别开了呵云修对视的视线,强制将这个画面撕得破碎直至再也没有那两张糊满血的脸在脑子里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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