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厢想着事——
原先正在对着礼单的沈管家在看到沈唯的马车时便忙迎了过来,他在马车外头恭恭敬敬得朝沈唯打了一礼,而后是看着人笑说道:“您来了。”
沈唯闻言便也朝人点了点头,她仍旧坐在车厢里头,一双杏目却是把外头又循了一遭,而后才开了口:“嫂嫂不是说今日只是家里人一道用个饭吗?怎得来了这么多人?”
沈管家耳听着这话,面上也浮现出几分无奈, 口中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原本的确只是想小办,只是侯爷外头的那些同僚知晓后便都早早送了礼过来,人都来了,自然也不好往外头推,后来这来得人便越发多了…”
沈唯听他这般说道,心下倒也明了了几分。
沈西风在朝中一直很受天子信任,只是他为人刻板,平日少有宴请或者赴宴的习惯,今次沈春庭的生辰倒是正好给了旁人机会可以亲近几分…她想到这便也未再说道旁的,只是与人说道:“既如此,你先去忙。”
沈家,她熟门熟路,自是无需人带。
沈管家闻言便笑着应了一声,口中却还是跟着说道一句:“今儿个府中来得人多,您还是让马车从东门进去,免得被人冲撞了。”等这话一落,他刚想拱手退下便瞧见另一侧跨坐在马上的玄衣少年。
先前他未曾注意也只当是随侍过来的侍卫,如今一瞧才发现这位荣国公府的大少爷竟然也来了。
上回来时,陆起淮还不过是个默默无名的小郎,哪里想到这才几个月的光景,眼前这个少年郎竟成了这汴梁城中家喻户晓的陆大人?这世间之事还真是不好说。
沈管家想到这便又朝人打了一道礼,而后便也未再说道旁的,只是侧身让开了路,却是让马车朝东门驶去。
沈家早年是武将出身,东边的门并未设置阶梯,马车是直接可以进去的。
沈唯见人让开了路便也未再说话,她只是朝人点了点头,而后便落下了手中的车帘。
马车待穿过东门走进小道便缓缓停了下来,等到马车安安稳稳得停下,沈唯便由秋欢扶着走下马车,而后陆觅知也被人扶着走下后。
沈唯原本想唤个小厮过来领着陆起淮朝外院去,原本以为是小办,她领着陆起淮去内院倒也没什么大碍,可如今来了这么多人,男女宾客自是得分开。
只是还不等她说话,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男声:“岁岁。”
这个声音——
即便沈唯不用看去也能知晓是谁,只是未曾想到这样的日子,沈西风竟然会亲自过来接她,她想到这便抬了眼往前看去,眼瞧着不远处沈西风正阔步朝她走来。
沈西风走得快,没一会功夫便到了她的眼前。
沈唯见他过来便朝人打了一道礼,口中是唤人一声:“哥哥。”
她这厢请了安,陆起淮和陆觅知自然也朝人打了礼,陆起淮的声音如常,就连面上的神色也未有什么变化。
可陆觅知…
她心里对沈西风总归还有些发憷,虽然如常朝人请了安,可手却紧紧牵着沈唯的袖子,就连身子也大半隐在沈唯的身后。
沈西风眼瞧着陆起淮站在沈唯的身侧还是不自觉得皱了一回眉,不过倒也未曾像上回陆起淮来时对人那般苛刻了。
如今他们同朝为官,见面的机会不少,相处得时间多了,沈西风倒也发觉这个少年郎虽然年轻,可行事却很是沉稳,比起其他那些士族公子不知好了多少。
何况当日在围场他奋不顾身救下陛下也实在算得上是忠勇有加…
沈西风素来喜欢有勇气有骨气的年轻人,倘若陆起淮不是陆步巍的儿子,想必他私下一定会对他赞不绝口。
可到底因着这一层关系——
虽然心中对陆起淮的成见少了许多,可总归还是有些疙瘩存于心底,尤其是瞧见岁岁和他站在一道的时候…即便知晓陆步巍当年也是一时大意,何况那个时候他待岁岁也尚无情意,可只要想着因为这么一层缘故惹得岁岁被旁人看了笑话,他心下这口气便难平。
既然当年选择了隐瞒,那为何不一辈子隐瞒下去?
沈西风思及此便又朝沈唯看去,眼瞧着她面上如故并无别的情绪,心下也不知是庆幸还是叹气…他刚想说话便瞧见她身侧跟着的那个小丫头,眼瞧着那个小丫头见他看去惨白了脸色便又皱了回眉。
他的神情本就严肃,尤其是这样皱着眉的时候,更是让人觉得发憷。
沈唯察觉到陆觅知握着她的手又多用了些力道便朝人看去,眼见她神色苍白,心下也有些无奈。她也未曾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拍了一回陆觅知的手背,而后才抬了眼朝沈西风看去,口中是无奈喊了人一声:“哥哥。”
沈西风耳听着这道声音便循声看去,待瞧见沈唯面上的神色时,原先板起的面孔倒也缓和了许多:“好了,你嫂嫂已候你许久了,今日家里来得人多,你嫂嫂身子不便,你且多顾着些。”
沈唯闻言自是忙应了。
她也未再说道旁的,只是牵着陆觅知的手往内院走去。
沈西风却是在瞧不见沈唯的身影后才朝身侧陆起淮看去,眼瞧着少年清平而又沉稳的面容便沉声说道:“你随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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