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唯原本以为又是一些其他门第送来的拜帖,虽说荣国公府近来这生出的事都不算好, 可到底是汴梁的老士族了,自然有的是人想攀交一二,何况如今陆起淮奉赵准的令彻查贪墨之事,只消此事办妥,日后加官进爵自是不必说的。
她想到这心下也有些厌烦,刚想让人搁置在一侧,便听得那来回禀的丫鬟轻声说道:“夫人,这是昌平郡主遣人送来的。”
沈唯耳听着这个名字却是一怔,就连翻看书页的手也跟着一顿。
前段日子霍飞光给她来信说是西南王身体抱恙,要去边陲待一段时间,因此她们也的确有一段时日未曾见面了。打前几日除夕的时候,她倒是遣人给霍家送了些年礼过去,不过得来的消息也是霍飞光还未曾回来。
倒是未曾想到如今她竟是回来了。
沈唯想到这倒是也回过神来,她把手中的书册一合搁在一侧,而后是接过丫鬟递来的信瞧了一回,那信中所书的内容就和霍飞光的性子一般,寥寥几言,却是邀她去孙记喝酒。
来到这个世上,若真要论起好友,沈唯统共也就霍飞光这么一个朋友,因此她却是想也未想便合了手中的帖子让水碧去喊人准备了马车。水碧知她和霍飞光关系要好,自然也未曾多说什么,待给人打过礼便往外头去安排了。
等到水碧安排完回来的时候,沈唯这处收拾得也差不多了,眼瞧着人过来,她也只是与人说道一句:“走。”
水碧耳听着这话自然也未曾多言,她轻轻应了一声,而后是取过架子上的斗篷给人戴上,跟着才扶着沈唯往外头走去,如今还是元月,虽说早几日雪已经停了,可这天气却还是冷得很,因此沈唯除了裹了一身斗篷之外还带了个兔毛手笼用来避寒。
…
如今再怎么说还是在年里。
这长街上不仅没多少车马,就连人也是三三两两瞧不见多少。
因此沈唯这一路自然是通顺无比,等她到孙记的时候,距离和霍飞光约定的时辰也未差多少,她由水碧扶着走下马车,李大照旧牵着马车往一处候着,而她便由水碧扶着往里头走去。
碎花蓝布被打起,里头的光景也就跟着显露了出来。
屋子里头仍旧是往日那副样子,外间的大厅里摆着不少桌椅,而那对年轻夫妇正在做着手头上的活,耳听着有人进来,那位唤作孙娘的年轻妇人便笑着说了一句“抱歉客官,今日小店不营业”,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抬头朝门口看去,眼瞧着是沈唯却是一怔,而后她是笑着放下手中的活计笑迎了过来,等走到人前,便又笑跟着一句:“原来是贵人来了,郡主已经在里头侯着您了,您快请进。”
沈唯耳听着这话便又笑了笑,她刚想说话便瞧见眼前妇人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回来到这儿还是八月时的光景了,倒是未曾想到再来,这位孙娘竟已有身孕了。她想到这,脸上的笑意也柔和了许多,口中是笑着与两人说起恭喜的话:“恭喜你们了。”
孙娘听她这恭贺的话,脸上的笑意自是越发深了些许。
她的手撑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口中是笑跟着说道一句:“多谢贵人了,这外头凉,您快请进去…”等前话一落,她是又跟着一句:“郡主还特意点了您爱的菜,马上就好了。”
沈唯闻言自是也不再说道什么,她笑着朝人点了点头,而后是举步往里头走去。
水碧照旧侯在外头,沈唯便自行打了布帘往里头去,这手中的布帘刚被打起,里头的那股子热气便迎面扑了过来,暖烘烘的热风打在身上格外让人舒服。沈唯眼瞧着已经坐在椅子上喝起酒来的霍飞光,一面是笑着落下手中的布帘,一面是解下了自己的斗篷和兔毛手笼,而后她便笑盈盈得朝人走去,口中是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这话说完眼瞧着霍飞光眼下的乌青,心下一惊,跟着是皱着眉问道一句:“西南王,他没事?”
霍飞光眼瞧着沈唯面上未曾遮掩的担忧,心下却是一暖。
她温温笑着摇了摇头,等替沈唯斟了一盏她旧日里用得果子酒后才开口与人说道:“你别担心,外祖父没事,只是他年岁到底大了,近来边陲时有番邦来犯,外祖父又是个好强的,上了几次战场便耗了身子骨。”
前段日子又是冬寒,边陲那个地方,风打在身上就跟刀子一样,外祖父的腿又是有旧疾的,经了几次战役,自然身子也就撑不太住了。
沈唯耳听着这一句,原先面上的担忧却还是未曾消下。
她坐在霍飞光的对侧,接过她递来的酒盏也未曾饮用,只是拧着一双眉不知道在想什么,若是她记得没错的话,如今几个番邦应该还未曾联合才对。她想到这便压低了嗓子开口问道:“你上回说的事,难不成他们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
霍飞光知晓沈唯问得是什么,其实这大多属于机密,纵然是朝堂之上也未能有多少人知晓。
不过她倒是不愿意瞒沈唯…
因此听人问起,她便开口与人说道:“虽说如今还未曾传来他们联合的消息,不过早些时候我听外祖父提起过,几个小国之间已经有人在走动了,想来他们也是在考虑…”她说这话的时候,眉心紧锁,握着酒盏的手也多用了几分力道,连带着声音也有些微沉:“如今他们弄些小战也不过是想探一探我们庆云的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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