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碧本就六识过人,察觉到沈唯醒了自是忙进来了。
这会她眼看着半坐起身的沈唯, 还不曾等人说话便已经先跪了下来。
昨儿个是她守得夜, 因着夫人睡得早,她也就早早在外头歇下了。原先倒是一直未曾生什么事, 哪里想到后头她便听到一阵脚步声, 而后她便瞧见了主子从里头出来…水碧想到这便又惨白了脸, 身子战战兢兢的,连带着声音也打着几分颤,却是恐人责怪的模样:“夫人,昨儿夜里奴的确未曾瞧见主子进去。”
水碧是知道沈唯性子的, 知道她最不喜欢这样的事。
何况如今她是真心把沈唯当主子看戴, 又怎敢背弃她?原本她是想着昨儿主子走后就进去和夫人去赔罪,可主子临走前特意叮嘱了“不要扰她睡觉”, 何况那会夜已经深了,她也实在不敢过多打搅。
她惯来是个冷静的,可此时却心生害怕,却是真得害怕夫人误以为是她把主子放进去了。
她想到这, 容色却是又惨白了几分。
沈唯耳听着这话倒是一怔,她原本以为昨儿个陆起淮是水碧放人进来的,不过眼瞧着她这幅不安的神色又见她眼下这一片青黑的模样,心下倒是也定了几分。虽说她如今的确不再排斥陆起淮,却也不代表纵容着底下人吃里扒外。
看来当日她说得那番话,水碧是真得放在心中了。
沈唯想到这,神色和缓了许多,连带着语气也柔和了许多:“好了,起来…”她们相处也有一段日子了,水碧如今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她自是可以分辨出…她信水碧所言,昨儿夜里陆起淮在里头,她的确是不知情的。
那人武功高强想悄无声息进来,自是易如反掌。
她想到这,眼瞧着水碧仍旧长跪不起便伸手扶了人一把。等到水碧站起身,沈唯才又开口问了一句:“他昨儿什么时候走得?”
昨儿夜里,她和陆起淮倒是说了许多事,有她在现代生活过的事,也有陆起淮幼时的事。到后头,或许是夜色太深的缘故,她便有些撑不住困意睡下了,至于陆起淮什么时候走得,她倒是的确不知道。
水碧见沈唯当真不曾生气,脸上的神色也好了许多。
她一面是取过外衣替人披上,一面是又给人倒了一盏蜂蜜温水,而后才同人轻声说道:“主子是亥时走得,他走前还嘱咐了奴一句,这几日他要忙贪墨的事,可能没时间回来,让您好生歇息。”
沈唯耳听着这话,倒是也未曾说道什么。
她只是接过杯盏用了一盏温水,等到喉间润了才又同人说道:“好了,让她们进来伺候。”
…
等到沈唯用完早膳,又见了几个管事吩咐了几桩事便又空闲下来了。她斜靠在引枕上头,手中握着一杯茶盏,原是想让水碧去把昨儿还未曾看完的书册寻出来,只是她还未曾说话,秋欢便打了帘子走了进来。
秋欢的脸上挂着萦绕不住的笑,眼瞧着沈唯循目看来,却是先神神秘秘得与她说道一句:“主子,您瞧谁来了?”
沈唯耳听着这一句,又见秋欢这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样,倒是一愣。
还不等沈唯说话,她便瞧见有个女人的身影跟着秋欢一道从外头走了进来,女人身穿水红色的袄裙,满头青丝扮作一个妇人发髻,身上虽然没有多少装饰,瞧着却还是清爽干净,此时她站在那处,脸上虽然挂着笑,可双目却泛着泪花。
沈唯骤然瞧见这一个身影也是一怔,她停下要饮茶的动作,而后是看着妇人呐呐说道:“墨棋?”
墨棋听着这一声轻唤却是再也忍不住掉落了眼泪,只是唯恐人瞧见,她却是把脸上的眼泪抹了个干净才朝沈唯走去,而后她是想如常给沈唯打礼。
只是还不等她有所动作——
沈唯便把手中的茶盏搁置在一侧,而后是先扶了人一把止了她的动作,口中是跟着一句,却是有些嗔怪:“你如今怀着身子,做什么行此大礼?”等这话一落,她是让人又取了几个引枕过来,待亲自扶着人在榻上坐下,跟着才又问道:“这大冷天的,你又怀着身孕,怎么过来了?”
墨棋由人扶着坐下,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自在。
她是自幼伺候沈唯的,纵然如今已是自由身,可心中到底还是拿沈唯当做主子看待的,哪有做丫头的和主子平起平坐的道理?不过眼瞧着沈唯如常的模样,她倒是也收拾了几分心情,而后是如常回了话:“原是想早几日来看您的,只是前几日身子不舒坦又怕您事务繁忙,这才耽搁到了至今。”
她这话说完便又把原先握在手中的一只包袱打了开,而后是从里头取了一个绣着蝶穿牡丹的手笼递给人了,紧跟着是又与人笑说一句:“这是去年冬日明路打来的白狐,我瞧着皮毛不错便给您做了个手笼,如今日子还寒着,您正好用得上。”
沈唯眼瞧着手中的这只白狐手笼,心下却是一暖。
这样好的皮毛,只怕墨棋是把白狐上最好的一处做了这个手笼,她想到这,心下便又叹了口气,口中是同人无奈说道:“上回便与你说过了,我这处什么好东西没有,你以后呀多为自己费些心思,别整日惦记着我,再说你如今怀着身孕,何苦再做这些费眼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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