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落,殿中却迟迟无人说话。
众人的目光皆落在那个身穿绯衣官袍的年轻人身上,就连赵准脸上的神色也终于有了些不一样的变化,他低垂着一双眼看着陆起淮,却是过了有一会功夫,他才朗声说道:“好,朕就封你正一品左都督,准你领兵出征讨伐番邦小贼!”
天子既然已发了话,旁人自然也就没了说话的余地。
等下了朝——
百官退散,陆起淮却是跟随赵准去了偏殿。
偏殿之中,赵准仍旧端坐在龙椅上,他面前的桌案上摆着一块兵符,殿中静寂无声,而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陆起淮的身上,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起身朝陆起淮走去,待把人扶了起来,他把手中的兵符交给人,另一只手便撑在陆起淮的肩膀上,眼看着这张面容,他眼中神色难辨,口中是道:“陆卿,你可别让朕失望啊。”
陆起淮耳听着这话自是拱手应是。
而后,赵准也未再多言,只是又拍了拍陆起淮的肩膀,难得和颜悦色得说道:“好了,你先回去,朕等着你替朕扫平番邦小贼。”
陆起淮闻言,脸上神色也未有什么变化,他只是又应了一声“是”,而后是又朝赵准拱手一礼才往外退去看着。
没一会功夫,陆起淮便已退了下去,而赵准眼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眼中暗流涌动,面上神色也有些晦暗不明。
身侧的近侍见他这幅模样便恭声问道:“陛下,怎么了?”
赵准耳听着这话却未曾说话,他只是看着那个年轻人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瞧不见才淡淡开了口:“朕只是在想这个决定究竟对不对。”
当日他疑心杨继和陆起淮所为,却也没有真凭实据,原本他是打算再观察些日子,却未曾想到边陲战事突起。
近侍知他心中忌讳便也只能说道:“您不必担心,当年那位早已死了,何况如今朝中无人,您也是没了办法。”
是啊…
这朝中也的确是无人了。
赵准负手于身后,一双深沉的双目微合,倘若再年轻个十来岁,他宁可亲自出战…这世上之事,皆在他手中,可唯有这岁月却是最不饶人。
他想到这,竟是难得叹了一口气。
…
等到陆起淮回到家中的时候,天色已经大晚了。
得知沈唯在厨房,他也未曾回正院,只是只身一人朝厨房走去…许是已经习惯了,两个婆子眼看着陆起淮走来也只是恭恭敬敬得朝他打了一礼,余后便继续做着手头上的事。
而站在灶台前忙活的沈唯耳听着脚步声便抬了一双眼循声看去,眼瞧着陆起淮过来也只是轻轻笑了笑:“你回来了。”
陆起淮耳听着这话,脸上的神色也未有什么变化,他朝人点了点头,而后是挥了挥手,却是让两个婆子先行退下。
没一会功夫——
这厨房之中便没了其余的身影。
沈唯见他这幅模样,眉目流转,口中是笑嗔着一句:“你把她们都赶走了,谁给我打下手?”她虽是这样说,手上的动作却依旧不停。
厨房之中萦绕着菜香味,而陆起淮一步步朝沈唯走去,等走到她的身后,他便伸手环抱住她的腰肢,而后他是把下巴撑在沈唯的头顶。却是过了有一会功夫,他才沉声说道:“我有一件事要与你说。”
他这话刚落。
沈唯手上的动作便是一顿。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是放下手上的锅铲转过了身子。
厨房之中灯火通明,而沈唯眼看着眼前的陆起淮,等到指腹轻轻抚过他的脸,她才开口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早在战事爆发的那一日,她便已经知道会有这一日的到来,而如今,她知道这一日已经来了。
她的手撑在陆起淮的脸上,目光也一错不错得看着他,眉目温和,口中是缓缓说道:“我不会拦你,这是你必须要走得路,只是有一件事,你得答应我…”她这话说完却是又过了一会才郑重其事得说道:“陆起淮,答应我,平安回来。”
陆起淮耳听着这道声音,却是迟迟未曾说话。
他的手仍旧环着沈唯的腰肢,厨房之中热气翻腾,陆起淮透过薄雾看着沈唯,而后才哑声说道:“我答应你。”
…
翌日。
长街之上。
此时日头高升,百姓分立两侧,这偌大的一条长街头一次静谧得无人说话,唯有厚重的马蹄与铁甲声在这空中萦绕着。
沈唯未曾站在长街之上,她坐在一家茶楼之中二楼最靠窗的一个位置,眼看着底下的长街上一群黑衣铁甲的将士前有一个身披玄衣铁甲的身影高踞在骏马之上,他的手上持着银枪,纵然戴着头盔也掩不住那张俊美的面容。
他便这样骑着马一路往前驶去。
两侧的百姓眼看着今日领兵出战得竟是这样一个年轻人,一时自是忍不住交头接耳得低声说起话来,只是这碎语之声刚起,便瞧见那为首之人侧目看来。
男人的眼中并没有丝毫情绪,却仿佛能让人迎面感受到肃杀之气,众人眼看着这样的眼神自是心下一凛,原先的碎语之声逐渐消散,所有人都忍不住低了头,这长街也重新恢复了先前的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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