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看着陆起淮点了点头,而后是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同人说道:“好了,时辰差不多了,你去。”
陆起淮闻言便也未再多言,他只是握着沈唯的手又亲了一下,而后才转身往外头走去…此时外头的薄雾早已散去,日头也逐渐高升起来,陆起淮刚刚打起布帘的那一刹那,外头的日光恰好打进了屋中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整个人就这样曝露在阳光之下。
沈唯这样看过去,一时竟有些恍惚觉得天神降世。
只是也就这一会功夫,随着陆起淮越行越远,那布帘已重新落了下来遮挡了外头的光景,沈唯也就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却是又过了一会,水碧才打了帘子走了进来,眼看着仍旧杵在屋中的沈唯,她便又快了些步子扶着沈唯的胳膊说道:“这会天色还早,夫人不若在歇一会?”
沈唯闻言却只是摇了摇头:“不必了…”
她心里掺着事,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水碧知她心中所想倒也不再多劝,她只是扶着人的胳膊朝软榻走去,待替人斟了一盏温水,而后才与人柔声说道:“您别担心,主子为了这一日不知部署了多久,他一定不会有事的…”等这话一落,她的脸上也泛开了笑,连带着声音也越渐温和了许多:“您就放宽心等着他回来。”
沈唯耳听着这话却也未曾说话,她只是握着茶盏,拧头朝那覆着白纱的轩窗看去…是啊,他为了这一日部署了这么久,自然不会有事。
只是,她这心中总归还是有些担心。
…
三日后。
九华山行宫。
赵准跪于祭台前,他的手中握着一樽酒,而他的身后是伏跪的百官…在这静默而又端肃的场地上,无人说话,唯有山间清风拍打着旗帜传出一阵又一阵声响,却是又过了一会,赵准才开口说道:“这第一杯酒,敬天地神明,感谢上天庇佑庆云,让庆云百姓重归安宁。”
他这话一落,手中的酒樽倾倒,酒落于地,百官行跪拜大礼。
身侧的内侍躬身上前重新续满酒樽,而赵准继续说道:“这第二杯酒,敬此次为国捐躯的将士,愿他们的英魂可以归于极乐。”
…
等到三杯酒皆落,赵准才由人扶着起身。
而后礼部尚书躬身上前几步,却是想把悼文呈给人,赵准眼看着那绣着龙纹的悼文,却是闭了闭眼才用沉重的声音看着百官说道:“朕之第三子,生时便显聪慧之相,最似朕幼时模样,原本朕打算抚育其成人把这祖宗基业传到他的手上,可惜天不怜朕,天不怜朕啊!”
他这一句带着悲痛而又沉重的话在群山之中回响了许久。
直到百官开始哭泣,赵准才从礼部尚书的手中接过了悼文开始念了起来,伴随着百官的哭声,那悼文上的一字一句从他的口中吐出。等念道最后一个字,他已是悲痛的不行,只能由礼部尚书接过悼文,而后看着百官说道:“跪!”
百官闻言行三大拜,这礼才算成,再等人说一声“起”,众臣才先后起身。
而后赵准率先下山,百官紧随其后朝行宫走去。
行宫之中,因着柳梦闲为三皇子突然崩逝而折损了身子,这一回,她便未曾跟随御驾。因此今日的斋宴却是由德太妃和清河长公主主持的,等到赵准等人到后,这斋宴也就备得差不多了。
赵准坐于主位,而百官以官阶分坐两侧。
虽然此次庆云获得了胜利,可同时也折损了不少将士,何况三皇子又突然崩逝,因此此时场上的气氛并不算多好,众人皆默不作声得用着桌上的膳食,倒是坐在右首位置的霍龙亭不知怎么回事,竟握着手中的酒盏朝外头看去。
赵纨就坐在他的身旁,眼看着他这幅模样便放下手中的酒盏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总觉得外头好似有什么不对劲…”霍龙亭说这话的时候紧拧着眉,他刚想放下手中的酒盏去外头看看,只是还不等他动身,外头便有人进来了。其他众臣自然也听到了脚步声,他们循声往前看去,便瞧见来人身穿铁甲手持长剑,却是晋王赵睁。
不少官员看着赵睁这幅模样皆皱了眉。
且不说赵睁没有通禀就走了进来,更何况他还穿着铁甲持着长剑,古往今来,无论谁面见天子都需卸甲去剑,这位晋王如今这幅模样却是要做什么?底下朝臣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人直接搁箸问道:“晋王,您这是做什么?陛下面前,您怎能如此没有礼数?”
赵睁耳听着这话,脚下步子未停,目光却是朝人那处看了一眼,眼看着那众老臣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他也懒得理会,只是嗤笑一声,而后便继续朝赵准走去。
众臣眼看着赵睁这幅模样更是变了脸色,甚至还有人往外头扬声喊道:“来人!”
只是不管他们怎么喊,外头却仍是一片沉寂,就算他们再糊涂也明白现下是什么情况,赵睁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得持剑进来必然是早有所准备,只怕现在外头都是他的人,若不然怎么解释现在这幅情况?
而原先一直端坐在椅子上不曾说话的赵准此时也终于开了口,他的手上仍旧握着酒盏,目光却是朝赵睁看去,容色淡漠,连带着声音也极为平淡:“看来朕的好儿子是等不及让朕退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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