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她的心中没有丝毫感觉,这是不可能的。
沈唯只觉得这颗心难受得厉害,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九五之尊,是天下之主,他平日到哪里不是由人服侍着,可如今却小心翼翼得讨好着她。她甚至觉得自己都有些心软了,她不是没有感情的人,这么久的相处,又怎么可能说舍就舍?
可只要想着以后的日子,想着这宫中除了他们还会有其他的莺莺燕燕,或许如今他的笑意、他的情意也终将会赋予到别人的身上…
沈唯想到这,终归还是收回了眼。
她继续吃着眼前的虾肉,可话却还是说了一句:“你也别总顾着我,你也块吃,再过会,饭都凉了。”
这是今夜,或者该说,这大半个月来,沈唯头一次和赵睢说话…
纵然只是短短几个字却还是让赵睢喜不自禁,他忙应了声“好”,待又擦拭了回手便也一道用起了晚膳。
等用完晚膳——
水碧和秋欢便领人进来收拾了,而赵睢眼看着沈唯,有心想与人说道什么,只是看着她面上的那副淡漠模样便也只好说道:“如今夜色深了,你这几日身子不好便早些歇息。”等这话说完,他便起身往外走去。
只是他还未曾走出几步,沈唯却开了口:“今夜,你留下来。”
她这话一落,不仅是赵睢,还是水碧等人皆是一怔…赵睢往前迈出去的步子一顿,就连身形也是一僵,他拧着僵硬的脖子朝身后看去,脸上也不知是震惊还是不敢置信,却是过了好一会才喃喃说道:“沈唯,你…说什么?”
他只当自己是听错了。
沈唯看着他这幅神色,心下却是又叹了口气,她什么也不曾说,只是起身朝人走去,待握住了赵睢的手便又重复道:“我说,今晚,你留下。”
她这话刚刚说完便被人紧紧揽进了怀中。
水碧等人看着这幅情景也从起初的怔忡化作笑意,只不过她们也不敢说道什么,待收拾完桌上的东西便忙外头退去,却是把这一室留给了两人说话。
等到殿中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赵睢也未曾松开揽着她的手,他只是紧紧抱着她,却是过了许久才哑声说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沈唯耳听着这话却也未曾说话,她只是合了一双眼,任由赵睢抱着她。
这也是这么久以来,他们两人头一次如此亲近,离得近了,闻着赵睢身上那股子熟悉的味道…沈唯才发现,她也是想他的,想着日后或许再也不能见了,她却是忍不住朝人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肢。
赵睢察觉到腰上的手,身子却又是一僵。
他垂了眼朝人看去,只是沈唯埋在他的怀中,他也瞧不清她的面容,不过虽然瞧不见也不曾听她说话,可赵睢的心中却是开怀的…他一手揽着他的腰肢,一手却是撑在她的脸上,微微垂下的眉眼带着近些日子从来不曾有过的温和模样。
他就这样低垂着头,指腹轻滑过她的面容,带着十足缠绵和流连,声音却有些哑然:“你知不知道,这大半个月来,我每回看到你默不作声的样子,心下就难受得不行。以前我们是这样的亲近,可这段日子,我每回瞧见你,明明我们之间只隔着几步的距离,却让我生出好似隔着天涯海角一样。”
赵睢的声音很低,他絮絮说着近些日子自己的心绪,等说完,他才双手捧着沈唯的脸,哑声说道:“沈唯,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说离开我的话了,好不好?”
沈唯半仰着头看着赵睢,看着他眉眼之间的期盼和脸上的希冀,却是过了许久才哑声说道:“好…”
她说完这话,眼看着他脸上绽放出的笑意,心下却是难受得厉害,她不会再与他说这样的话,因为她已经决定要离开他了…从此以后,这天大地大,他们或许终将要相忘于江湖。
赵睢却不知她心中所想,耳听着她应声,脸上的笑意更是遮掩不住。
这一夜…
两人说了许多话,到后头还是赵睢撑不住疲倦先睡了过去。
这大半个月,他每日醉心于政务,可每至夜里却依旧是孤枕难眠,他想过不顾一切得来到她的身边,又恐她生气…而今,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在他的怀中,他的身边,而他也终于可以安然睡去。
直到赵睢睡下后,原先合起了双眼的沈唯却重新睁开了眼。
她听着赵睢绵长而又平稳的呼吸,指尖却是从被子里头抽出在半空依着外头招进来的月色描绘着他的眉眼,好似这样就能把这一份面容从此刻进自己的心中。
“赵睢…”
沈唯无声得喊着眼前人,看着他眉眼之间还残留着的笑意,就连往日凉薄的唇也微微扬着,倒像是在做什么美梦似得。而她收回了眼,重新靠在了他的胸膛上,耳听着那处沉重有力的心跳声,她却是过了许久才喃喃道:“对不起。”
…
翌日午后。
明日便是大婚的日子了,这六宫上下皆在为马上而到来的大婚而忙碌着,其实该做的早已经做了,如今也不过是看看哪儿还有什么不全的地方。
而建章宫中——
水碧和秋欢笑着替沈唯穿着婚服,其实婚服做好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只是这却是沈唯头一次肯试,宫中绣娘巧夺天工,更何况这还是庆云国母的婚服,自然得更加精细得准备。这一身婚服便是用了三十多位绣娘又耗费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做出来的,上头的一针一线皆是用尽了心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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