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以往不曾注意的地方,如今细细想来,只怕她是早就知晓自己有了身孕,这才会有这些不寻常。
她明明知道自己怀有身孕,却还是义无反顾得离开了他。
赵睢脸上的怔忡逐渐恢复清明,就在两人的注视下,他却突然笑出了声,这个笑声在这静寂的大殿之中显得凄凉无比,伴随着外头的潇潇风雨更显凄寒。他穿着一身朝服,面前的冕旒随着他的笑声晃动不已,使得他的面容也有些看不清楚。
可他的声音却是清晰可闻的:“相处这么久,我竟然不知道,她能够狠心至斯。”
“陛下…”
两人刚想劝人,只是还不等他们说道什么,原先端坐在软塌上的男人却吐出了鲜血…这一个多月来的不眠不休,终于让他支撑不住身子,彻底晕了过去。
…
金秋九月。
满城的桂花开得极香。
沈唯一身素服,头戴帷帽,正由一个小丫鬟搀扶着走下马车,眼看着从马上下来的白衣男人,她还是有些无奈得开了口:“梁大哥,其实你不必日日陪着我的,你给我的人已经够多了,何况他也未必能寻到这个地方。”
他们如今所在的是江南的一座小城,此地山清水秀最易养身。
原本她是打算待在这处后,买几个能用的下人好好养胎,只是梁令岳护送她到这处后,不仅给她留了人,就连自己也留了下来,又怕她与他相处起来尴尬,索性便在她的隔壁买了一间屋子。
平日时不时都会给她带来些好吃好玩的,每回她出门,也会陪在身边。
梁令岳耳听着这话却只是轻轻笑了笑:“索性我待在家中也无事,正好陪着你一道出来逛逛…”等这话说完,他未免人推却便又忙跟着一句:“再说,你既认了我做义兄,便是我的妹子,如今你身体不便,我又岂能置之不理。”
早在从汴梁离开的那一路,沈唯便认他做了义兄,他知道这是沈唯为了彻底断绝他的念想。
其实若说现在他是不是还存有对沈唯的情意?自然还是有的。
可这份情意无关风月也无关男女,只是一种钦佩,因此纵然如今面对着她,他也能够行事坦然。
沈唯闻言,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两人便一道往前走去,只是还未走出几步便听到一众人说道:“听说汴梁近来出了不少事,天子病倒,那位昌平郡主也不知为何被打入了天牢,现在那里都乱做一团了。”
周遭的声音未曾遮掩得传入沈唯的耳中,让她脸上原先挂着的笑意顿时变得一僵,就连步子也忘记迈出去。
那人病了?飞光也被打入了天牢?
梁令岳自然也察觉出了她情绪的变化,纵然她戴着帷帽,他也能感受到如今她的脸上一定是掺着担忧的,他有心想说些什么,只是还不等他开口,沈唯便先发了话:“梁大哥,我们走。”
她说话的声音好似与先前并没有什么差别,可梁令岳却还是能够从中感受到她的慌乱。
只是她既然愿意掩实,他自然也不会去戳破。
两人买了些东西便回去了。
夜里的时候,沈唯难得请了梁令岳过来一道用膳。
她坐在烛火下,仍与往日一样穿着一身素服,眉眼弯弯,或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让她本就清丽绝伦的面容又多了些往常不曾有过的柔和,眼瞧着梁令岳进来,她便看着人笑道:“梁大哥来了,晚膳已经备好了,快过来吃。”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替人倒了一盏酒,跟着是一句:“来了这么久,我也未曾谢过梁大哥,今日特地亲自下厨做了这一桌,可惜这小城无好酒,难免有些失味。”
梁令岳闻言是朝桌上看了一眼,眼瞧着那桌上摆着得几道菜,倒也有些怔忡…他倒是不知道,沈唯竟然还会做菜。他笑着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拭了一回手,而后是把玉笛置于一侧,待接过沈唯递过来的酒盏便笑着说道:“虽然没好酒,不过有这么多好菜,也足够了。”
他这话说完便接过酒盏,只是在薄唇碰到那处酒水的时候…
梁令岳放在桌上的手却是一顿,不过也就这一瞬的功夫,他便笑着饮尽了这盏薄酒,眼看着沈唯也要倒酒,他便温声道:“你怀有身孕,不宜喝酒,还是吃菜。”
沈唯闻言,倒是也未曾推却。
两人便这般用起了晚膳,等到月上柳梢,等到桌上的菜都吃用得差不多了,而那个白衣男人也终于埋头昏睡了过去。
侯在一侧的丫鬟看着这幅模样自是一惊,还不等她说道什么,沈唯便先开了口:“他没事,只是晕了过去,等过两个时辰,他便会醒来,我走后,你就叫人把梁大哥扶回去。”等这话说完,沈唯是朝昏睡的梁令岳又看去一眼,声音也含着些抱歉:“梁大哥,对不起,汴梁出了这样的事,我不能不去。”
纵然这只是一场阴谋,一场诱她入局的陷阱,她也不得不去。
她这话说完便未再耽搁,只是让丫鬟取来早些准备好的包袱,系好了披风就往外头走去。
外头候着三、两个人,见她出来便朝她拱手一礼,这几人是当日梁令岳给沈唯的,如今皆听命于沈唯的话,这会见她出来便恭声说道:“夫人,马车都已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能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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