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令他们如何不唏嘘?
只是唏嘘过后便是深思,到如今,他们又有谁还不知?只怕这位陆都督也与他们的天子一样,往日的那些风流韵事、纨绔作为只怕都是他的伪装,而如今这幅模样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
等朝堂之事尽数报完,天子近侍便说了句“退朝!”
众人是等天子离去,才一一往外退去…陆意之仍旧握着玉笏往外走去,如今他的身份不一样了,身边自然围绕起了不少人。即便在场的都是朝中重臣做不到溜须拍马,可言语之间却也都是夸赞陆意之的话。
陆意之的面上一贯噙着一道笑,不亲不近也不避不远…
一路气氛倒也算得上十分和谐。
待至承天门前,众人看着迎面而来的一顶轿子却都不约而同止住了步子…皇城里百官皆需下马落轿、步行往里,这是对天家的尊敬。自然也有天子特许可乘轿入宫的,可这么多年,天子特许的也只有一人。
而那个人,他已经许久未曾出现了。
有不少官员侧头交耳轻声说道:“难不成是那位来了?”
“除了那位还有谁有这样的阵仗?”有人努了努嘴朝前看去,轿子前后各有四名锦衣卫,这番阵仗的除了那人还有谁?只是,这位千岁爷怎么进宫了?自打天子收了他摄政王的名号后,他们就鲜少能在这皇城之中看到这位千岁爷了。
无人知晓这位千岁爷在哪,也无人知晓他在做什么…
除了上回陆都督成婚之日他出现了一回,其后他的行踪便又成了一个迷。
陆意之也止住了步子,他眼看着不远处的那一顶青布小轿,握着玉笏的手忍不住收紧了几分,连着眉心也跟着轻轻拢了几分…卫玠一向是个聪明人,他应该知晓如今这宫城于他而言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可如今他竟然这样明晃晃的乘轿入宫,他…这是要做什么?
他心中思绪还未曾转上一回,那轿子便已停在了他的跟前,跟着那青布轿帘便被人掀了起来,露出里头的模样。
卫玠端坐在轿中,他素来怕冷,不仅穿了一身大氅,手中还握着一个暖炉…
这会便掀起眼帘朝陆意之看来,他的面容并未有什么波澜,眼中倒是虚虚挂着几分笑意。
周围那些恭敬的请安声在他掀起布帘的时候便已经起来了,卫玠却并未说什么,他只是这样看着陆意之,而后那金玉之声才缓缓而起:“未曾想一转眼的功夫,本王却要唤你一声陆都督了。”
陆意之闻言是笑着朝人拱手一礼…
他的语气恭敬、面容平和:“不管是陆小大人还是陆都督,臣都要唤您一声王爷。”
卫玠听闻这话却未曾出声,他手放在暖炉上头慢悠悠地烤着火,脑中却是想着那几个梦境里的陆意之…梦境里的陆意之也是一样的风流纨绔,只是最后却成了五军都督。他想起当日慧明所言,难道这世间之事真有轮回一说?
他不说话,旁人自然也不敢出声…
倒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扰了这处,众人往前看去便见一人一马一路到了承天门前,他手中高持先帝所赐的金牌,一路过来自是通行顺畅。陆意之亦抬头看去,待见到徐亥翻身下马朝他跑来的时候,他微凝了面容,口中的声音也带了几分疑惑:“出了什么事?”
徐亥素来稳重,能让他这般着急的…
陆意之想到这面色止不住一变,难不成?
徐亥心下着急,待瞧见陆意之便急急朝他跑来,他此时已顾不得这会还在皇城外,朝陆意之拱手一礼后便开口说道:“二爷,二奶奶要生了…夫人让您马上回去!”
陆意之听闻这话,面上已大变…
此时的陆意之哪里还有先前在卫玠面前的云淡风轻?他手中紧紧握着玉笏,不知是害怕还是紧张就连脚步也有些虚晃。他的脑中想得只有先前徐亥的那句话…陶陶要生了,她要生了。
他甚至连与卫玠说一句“告辞”都没有,便直直朝马匹快步走去。
等到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
陆意之已经扬鞭策马往外奔去,一人一马,没一会便已消失在了承天门前。
“这…”
百官看着这幅画面互相对了个眼,不过是生孩子,这位陆都督是不是太过着急了些?这位千岁爷可还在呢。他们想到这边又朝那顶青布小轿看去,却发现素来没有什么变化的九千岁此时的面色却也有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奇怪。
似是有些说不出的惘然。
卫玠手握着暖炉,她…要生了?是啊,按着日子她也的确该生了。
他想起那日在清明寺中看到她对着高高隆起的小腹说话的时候,心下便有几分说不出的怅然…她若是有了孩子,一定会是个很好的母亲。
她其实一直都是喜欢小孩子的。
卫玠合了合眼,而后是伸手翻下了轿帘,好一会才淡淡说道:“走吧…”
众人看着那顶青布小轿重新启了程,纷纷垂眸让开了路让人进去…直到那顶轿子快瞧不见影了,他们才站直了身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有人眼望着轿子离去的方向,好一会才低声说道:“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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