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陆意之回来发现自己的被褥不在屋中的时候,又问了她缘由,头一回与她黑了脸。他一面差人去把东西取来,一面是压着她恶狠狠得说道:“你要是再敢把我的被褥搬出去,我便不管不顾了…”
那不管不顾说得是什么,她自然听明白了。
前头他碍着她月子大,即便两人时而有走火的时候,可每回他也是强撑着去水房里弄了个干净。
如今她虽然还在月子,可那事也并不是只有那样的法子。
只是王昉心下免不得有些委屈…
月子里不能吹风、不能碰水,她每日也只能用帕子擦一回,可即便擦得宰干净,她还是觉得自己身上有股子味道…她把这话说与陆意之听的时候,他却只是压着她一个劲得猛亲,等把她亲晕了便在她的耳边说“媳妇身上都是香味,好闻的很”。
两人这样闹了一回倒是未再分房了…
只是夜里却越发睡不好了。
…
三日洗儿,谓之洗三…
是为刚出生不久的婴孩洗涤污秽,消灾免难,亦是为他们祈祥求福,图个吉利。
如今吉时已到,正堂之中自是一片热闹,亲朋好友齐聚一堂,这会便围着一道笑看着小儿。因着今儿个是洗三吉日,便也没有男女大防的规矩,只以男宾于左侧、女宾于右侧的分法站了。
高高的长案上早已备下了挑脐簪子、围盆布、小米儿、金银锞子、猪胰皂团、铜茶盘、大葱、姜片、艾叶球儿等洗三之物。
等这一应备好——
收生嬷嬷便先从程嬷嬷的手中抱过满满,而后在场的亲朋好友便依着尊卑长幼的顺序往盆里添一勺清水,再放一些银钱、桂圆红枣等物,谓之“添盆”。
收生嬷嬷惯来是一张巧嘴,那面若是添着水,她便道一句“长流水,聪明伶俐源源来”。若是那头添着枣儿等物,她便再道一句“早儿立子,连中三元”..…这些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吉祥话,可听在主人家的耳朵里,自是高兴的。
等添完盆,收生嬷嬷便拿起棒槌往盆里一搅,口中说道:“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啦!”待这话说完她才开始给满满洗澡。
满满先前睁着一双清亮的大眼睛看着人,如今这么一番受凉自然哭出声来。
陆意之见此便要上前,可他还未走出几步便被姚如英拦了下来…姚如英仍旧笑看着满满,口中是与他说道:“这叫响盆,是个好意头。”
陆意之点了点头便也不再上前,只是心中却跟着一句…好在陶陶不在,若她瞧见,只怕又该心疼了。
洗三礼除了满满未曾间歇的哭声,仍旧有条不紊的继续着..…收生嬷嬷一面洗着,一面口中是念叨着祝词:“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然后是用艾叶球点头,生姜片作托,放在满满的脑门上,象征性地轻轻炙了一炙。
待这些一应做完,她便开始给满满梳头打扮,嘴里继续念着:“三梳子,两拢子,长大戴个红顶子。左描眉,右打鬓,找个媳妇准四村。刷刷牙,漱漱口,跟人说话免丢丑。”跟着再拿着鸡蛋往满满的小脸上滚一滚,继续说着趣话。
等洗完…
收生嬷嬷拿着锦缎给满满细细包裹好,而后是拿着一颗大葱往人身上轻轻打三下:“一打聪明,二打伶俐,三打福寿安康一生顺遂。”待说完这话,她便叫人把葱扔到房顶上去。
收生嬷嬷做这些的时候——
屋中一直很安静,众人皆笑看着满满。
陆棠之倒是想起原先备下的平安锁未曾带来,待会洗三完,还要替满满带上。她心下着急,只是屋中未有丫鬟,她一时之间也寻不到人…索性便趁着无人注意朝偏厢走了出去。
她刚刚跨出屋门,远远便瞧见一个身影负手站在一株青松之下…那个身影较起往昔仿佛清瘦了几分,只是一双眉眼却越发多了几分清明。
她心下一震,刚想说话,站在门前的丫鬟便走了上来:“三小姐,您可是找这个?”
陆棠之回过神,她看着丫鬟手中的平安锁笑了一句:“原来是在你这…”待这话说完,她便又抬头看去,只是那一株青松之下如今哪里还有人?她眉心轻拧,难不成是她看错了不成?
☆、第一百零五十三章
夜里。
王昉坐在床上挨着烛火看着手中的册子, 这是早先管家遣人送来的名册,上头记载的是今儿个宾客送来的礼物, 每件礼物旁边还附着名字和家族…这也是为了方便日后回礼用的。
原本这些东西自然由底下的几个丫鬟打理…
只是王昉这阵子只能坐在床上,陆意之又不肯让她费眼做针线,索性她便让人把册子送进来了。
这会王昉便一页一页往后翻下去,今次来得人不多, 可送来的礼却并不算少,除去她所识得的那些亲朋好友,还有不少只听过名字未见过人的官员、妇人…好在他们送来的礼都是按着规格未曾有什么逾越, 她便也未说什么。
王昉继续往后翻下去, 待瞧见一个名字的时候却是止不住怔住了…
她纤细的指根拂过那个名字,口中是跟着喃喃一句:“大名县知府程愈送平安锁一副…”大名县知府程愈, 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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