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帆以直觉推断:“大嫂埋怨我了?”
她和佳音是朋友,倘若对方背地里打小报告就太过分了。
多喜当然不能制造这种误会,忙说:“没有没有,你们婚前就做了十几年的邻居,你大嫂的为人你该比我清楚,她什么时候在背地里怨过人啊?”
美帆寻思片刻,难为情地一笑:“那倒是。”
多喜又说:“小亮经常欺负你,你受了委屈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回到家,有我们在,小亮不敢再这么放肆,也有助于改善你们的关系。”
建设性的意见很有诱惑力,美帆若有所思地转动眼珠,暗暗权衡利弊。
老马也会失蹄,多喜太急于求成了,之前和景怡的周旋已耗光他的谨慎,到美帆这里思想一放松,不小心下了步臭棋,等不到她回应,追加一句:
“还有件事我本来不想提,你没有孩子,终归不是个事,搬回去住和珍珠小勇灿灿多培养感情,往后他们就是你的孩子,等你老了也会代替子女孝敬你。”
美帆被他一举戳到痛处,笑脸几乎绷不住了,仿佛一块摇摇欲坠的封皮。
多喜自悔失言,又不能再添话以免越描越黑,顿时如坐针毡,恨不得有人给自己两巴掌。
他还没到死的时候,怎么就犯起糊涂了呢?
这时窗外响起汽车喇叭声,赛亮回来了。
第16章 冷对
“爸,赛亮回来了,我出去看看。”
美帆起身走出客厅,假笑灰飞烟灭,烦厌愤懑几乎渗出粉底滴落在地。前天在赛家听多喜提出合住的主张她就由衷反对,去年求子计划再次失败,她彻底放弃做母亲的期望,今年积极调养身体,希望能尽快重返舞台,继续她心爱的戏曲事业。原单位申州越剧院也表示出热烈的合作意向,顺利的话明年初她就能正式登台,要是搬去长乐镇,应付那一大家人,她怎么抽得出时间去剧团工作排演?
刚才公公帮忙监督赛亮的允诺让她一瞬间有些动摇,她是感情至上的女人,当初不惜背叛父母也要勇敢地追求真爱,如今虽与丈夫有了嫌隙,仍痴心不改地深爱着他,和夫妻感情比,事业也得靠边站。
可是公公后面那句话太气人,竟然拿她不能生育这点做文章。
人的贪心真是无限的,我做得再多也不够,也不想想比起那些怂恿老公掏空婆家的媳妇,我这样的已经可以立牌坊了,说来说去还是嫌我不能生孩子,还让我把侄子侄女当亲骨肉,真可笑。
她怀着极大的被愚弄辜负的感觉气呼呼来到车库,赛亮刚下车,看了看她的脸色,低头关上车门,
美帆冷冰冰说:“你爸来了。”
丈夫的冰点比她更低,压根不睬她,她不禁冲动宣告:“我可有言在先啊,休想让我跟你搬回去,你爸问起来你自己应付!”
赛亮以为她和父亲先起了争执,这会儿是来拉他站队的。从事法律工作的人习惯以中立自居,他不想倾向任何一方,单独表明立场:“用不着提醒,我的想法比你更坚决。”
他们进门时多喜正在玄关等候,美帆估计丈夫会和公公硬杠,自己在场难于处置,干脆借故躲开,礼貌笑道:“爸,我楼上的衣服还没整理完呢,您先跟赛亮聊会儿,我弄完再下来。”
多喜让她尽管去忙,她想起丈夫有不吃早餐的习惯,昨晚彻夜未归,今早只怕又饿着肚子,回头问赛亮:“你吃早饭了没?我待会儿下来给你做点吃吧。”
“不用了,等中午一块儿吃。”
“多少还是该吃点。”
“不用了。”
赛亮不耐地加重语气,活灵活现演绎什么叫不识好歹,多喜见美帆负气上楼,也是又惊又怒,尾随赛亮来到书房。
“听说你昨晚又和她吵架了?”
赛亮脱掉西装解开领带,满不在乎地反问:“她又在您跟前表演祥林嫂了?”
他全无半分愧疚,似乎对欺负老婆习以为常,多喜更生气了。
“是你不对,女人只要不是光着身子上街,她爱穿什么男人都不该管,你为这点事刁难她,太没度量了。”
“我就随口说了她几句,哪有闲工夫刁难她。”
“那你还把她一个人扔在街边,自己跑去单位过夜。”
“继续呆在一块儿她会没完没了拉着我吵架,不如我主动回避。”
赛亮依然认为自己的举措很明智,自己的老婆自己了解,他的做法恰恰是为了缓和矛盾。
“她爱挑事,吵架水平又低,典型的关公门前耍大刀,我随便回两句她就气哭了,倒像我主动欺负她似的,我干脆不跟她说话,免得受冤枉。”
多喜焦急:“你不想吵架,装哑巴就是了,离家出走算什么?刚才我来的时候听见她在唱《盘夫索夫》,唱得可凄惨了。”
赛亮冷笑:“她天天唱,有时还唱‘谯楼打罢二更鼓’。”
多喜脸色更差了,“谯楼打罢二更鼓”是《碧玉簪》里的选段,女主比《盘夫索夫》的更苦逼,是个饱受丈夫虐待的怨妇。
“一定是你成天给她气受,不然她怎么老唱这些苦段子。我前天怎么跟你说的?叫你对她好点对她好点,你到底听没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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