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你这些话真让我无地自容啊。”
他双手反握,抓紧她的手,由衷认为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她微微笑道:“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肯不肯还得由你下决定。”
下决定需要排除顾虑,他最大的顾虑之一是儿子。
“我可以冒险,就怕输了对不起灿灿。灿灿还小,我不想让他过早经历坎坷。”
夫妇俩尊重儿子的想法,难替他定夺,灿灿忽然从花篱后钻出来,泰然自若道:“没关系,我可以的。”
千金吃惊:“你怎么也没睡啊?”
灿灿小大人似的走到他们跟前:“刚才起来上厕所,看你们都出来了,想来听听你们在聊什么。”
“你都听到了?”
灿灿点点头,仰望焦虑的父亲:“爸爸,您别顾忌我,我不怕什么坎坷。老实说我现在活得挺无聊的,觉得做人很没劲。”
景怡疑惑不解。
小孩叹气:“课本上的东西我一看就会,觉得老师上课讲得都是废话。现在自学大学的数学教材,也都不难,以后上学可能也就是混日子了。平时想要什么马上就有,再贵的东西家里也买得起,一点盼头都没有。老是想:家里的钱这辈子都花不完,以后也用不着奋斗了,干脆当混世魔王算了,再不然就去变着方地作,追求新鲜刺激,把一般人不敢干的事全干了。比如做、炸、弹,养鲸鱼,给自己盖个白宫住着,或者去世贸大厦楼顶玩跳伞,带人去非洲打仗,让当地国王封我一个酋长当当……”
凡人理解不了天才的苦衷,景怡很聪明却对儿子的智商望尘莫及,因此也不能理解他这些古怪想法,责问:“你就不能有点正常爱好?”
灿灿苦恼:“我现在什么都有了,正常爱好还能吸引我吗?爸爸,我听一个富豪说,赚钱的乐趣比花钱多得多,我也想尝尝那种乐趣,请您给我留点赚钱的动力吧。”
千金笑着拉过儿子,双手按住他的肩膀。
“他没吹牛,他打游戏最讨厌用外挂和修改器,说那样太无聊了。”
景怡想正式跟灿灿谈一谈可能面临的风险,蹲下身正色询问:“灿灿,如果爸爸将来什么都不能留给你,也不能为你提供任何帮助,你会怨爸爸吗?”
灿灿从容否定:“不会,大舅说外公家的家训之一是‘自成自立’,我虽然姓金,也想遵循这条,那样未来才有意思。”
这聪颖超群的儿子也是座大宝藏,储存了无尽的希望,景怡立马踏实了,半真半假戏谑:“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伟人的,爸爸先向你致敬了。”
灿灿顽皮道:“我要是做了伟人,您就是伟人的父亲,我先代表我将来的崇拜者向您致敬。”
千金笑着弹他暴栗,他又冲她调侃:“伟人之母,也向您致敬。”
“这小子连贫嘴都学会了,以后更讨厌了。”
一家三口齐声欢笑,笑声驱散了围困明月的乌云。
景怡决定放手一搏,事关重大绝计不能草率,他需要很多助力,最不可获取的是他的双亲。
经过长途飞行,辗转跋涉,他来到父母隐居的深山,拜见前先去朝拜了山脚下的佛寺,在佛前虔诚祈福许愿。
见到他,父母无悲无喜,好像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只有他激动得热泪盈眶,小孩儿似的接受两位老人的安慰。
他来之前就在电话里向母亲表达了参与集团重组的决定,这会儿再当着他们的面详细说明,父亲金瀚飞听罢,长眉一抖,莞尔道:“景怡,我和你妈妈等你很久了,你能来找我们,我很高兴。”
景怡也知道父亲早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爸爸,您上次说的考验就是指这件事吧?”
“对,大厦将倾,伤的不光是蛀虫,这种时候独善其身并非善举,你有承担使命的觉悟,证明你已经悟出善的真谛了。”
他见父母在这人迹罕至的小山村寒耕暑耘,斋居蔬食,外表已与寻常农夫农妇无异,但言谈更清明睿智,想必已修成了大智慧,自己便有了些底气。
“爸爸,我是来寻求帮助的,我是想承担起挽救集团的责任,可我没有经验也没有能力,需要您和妈妈指导。我带了一些集团目前的经营资料,请你们先过目。”
他打开行囊取出厚厚一叠文件,被母亲彤思涵拒绝。
“不用了,这些年我和你爸爸身在山野,但对集团内的情况大致上都了解,永继永盛胡作非为,我们也都看见了,他们不听劝告,非要与歹人狼狈为奸,真是无可救药。你还不知道吧,他们会这么快伏法,你爸爸也出了一分力。”
“您是说爸爸举报了他们?”
他惊愕失色,随即明白父亲的用意,他老人家定是为了阻止集团破败才毅然做出大义灭亲的决定。
金瀚飞为不肖子孙们叹息:“我没亲自动手,委托其他人把他们一部分犯罪资料交给了警方,这些混蛋太无法无天,再不阻止集团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那现在……”
“先从那批烂尾楼下手吧,我这阵子仔细看了那些楼盘的资料,有一部分是很好的地段,有很大的升值潜力。永继那帮人执行高周转,根本没用心筹划开发,有的方案真是垃圾,浪费了土地的价值。重新组建好的团队设计,不仅能解决原业主的住房,还能实现盈利。走好这一步,保住集团的品牌价值,以后的经营就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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