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尤玮曾经发誓要成为一个和自己母亲完全不同的女人,因为她不认可陈妙之这竹篮打水的一生。
长大后,尤玮渐渐开始认同陈妙之,也改变了很多看法,渐渐明白陈妙之并不是无用的女人,只是她的手段全都用在了崔圳父亲的身上,那是一团棉花,打上去没用,怪就怪陈妙之没有遇到一个有力的对手。
以及,陈妙之的很多经验和看法,也在潜移默化中融入到尤玮的骨血里。
陈妙之说,要找一个能帮助她的男人,要先问自己是不是值得这样对待的女人,这完全取决于自己怎么做。
差不多的道理,反过来也成立。
她选男人,基本上也取决于那个男人值不值得被选,是只适合作为一个过度,还是适合签订长期契约,如果两个人的关系最终变成一个人是另一个人的包袱,那么就只能讲良心和感情深厚了,偏偏这两样东西她都没有。
换句话说,就算她是李瓶儿,她遇到了西门庆,西门庆要或不要她,她都能好好的活。
如果西门庆负了她,成为她的敌人,她也会与之为敌。
……
尤玮这样的性格和为人,顾丞一直是知道的,而且很欣赏。
太黏糊,且伤春悲秋,整日将情爱作为枷锁和工具的女人,他消受不起。
只是这一刻,当顾丞听到尤玮这样讲述李瓶儿的故事,并给予赞扬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忍不住升起一个疑问。
顾丞问:“那在你眼中,我是花子虚、蒋竹山,还是西门庆?”
尤玮先是一愣,然后轻笑出声:“那要看你的努力了。要是你整日一心在外沉迷喝花酒,对自己的家业毫不在乎,你就是花子虚。要是有一个女人给了你金钱和房产,你还是撑不起这个门面,里子也不中用,那你就是蒋竹山。要是……哦,你懂的。”
说到一半,尤玮停住了,故意不往下说。
主要是这话也没法说的太明白,她是信任顾丞的,同时也会忌惮,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是一成不变的,给予一个人所有信任,就等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对方手里。
李瓶儿前期的确心狠手辣,可她却在后来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交给了西门庆。
这是尤玮非常不认同的自杀行为。
哪怕西门庆后来因为李瓶儿的死,那样的悲痛欲绝,可那又如何呢?
一个人的人生意义,并不是建立在另一个人的悲痛欲绝上,那最多只是一种附加价值。
再者,顾丞现在是她的西门庆,谁又能保证将来这个西门庆不会换成别人呢?又或者顾丞会找到另一个李瓶儿?
但这些话她从来没有说过,她会永远保留后半句。
……
可是男人啊,真是激不得,尤其是在某些事情上。
这事关尊严啊!
饶是顾丞平日看着人五人六的,到这种时候也是一样。
一听这话,他立刻板起了脸,翻身而上,还气哼哼的说:“是男人都想做西门庆。”
尤玮笑出声,笑到一半,声音就被他吞掉了。
这段男女之间的两性话题,虽然最终止步于一出动作片,但两人智商都是在线的,谁也不会当做这次谈话就只是一次调情而已。
顾丞在心里非常清楚,尤玮说的都是大实话,她是在告诉他,也是在告诉她自己。
她做得出李瓶儿干的那些事,生存永远是她人生里的第一位,就像原始人在大自然里,谁也不会在没填饱肚子之前,在生命还受到其它动物的威胁之前,去跟你讲什么道德、素质,那都是现在人吃饱了没事干了,才会去思考的问题,和对自己提出的要求。
事实上,四年前尤玮突然选择离开美国,结束进修,回到耀威和事业为伴,在那一刻顾丞是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被“抛弃”的,他甚至认为,如果将尤玮的事业视作一个男人,那么那就是尤玮那一刻的选择,而他则是被一脚踢开的花子虚或蒋竹山。
四年前她做过的事,四年后自然也会做,而且这一次出现的还是叶伦,一个活生生的男人。
想到这,顾丞心里又开始计较了。
***
翌日一早,尤玮和顾丞都没有懒床,两人不约而同的醒来,比闹钟还早了几分钟。
一个先去了洗手间,一个到厨房做早餐。
等尤玮洗漱出来,顾丞已经煎好了火腿片和吐司。
尤玮去煮咖啡,顾丞进了洗手间收拾自己。
几分钟后,两人一起坐在餐桌前,一句交谈都没有,开始各吃各的。
直到两人的手机一起响起,他们下意识的侧头看向手边,同时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
——娄小轩。
——崔圳。
这个时间,这两个人通常是不会打电话过来的,一旦打来,必然有事。
尤玮和顾丞一起抬眼看向对方,交换了一个眼神。
“娄小轩。”
“崔圳。”
交换完信息,两人又一起愣住了,二话不说就把手机接起,同时心里都做好最坏的准备——出事了。
尤玮就坐在餐桌前,顾丞接起电话时已经走到卧室里。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两人都结束了通话。
没有任何复杂的情绪,只有震惊,无比的震惊。
52书库推荐浏览: 余姗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