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滞般的空气里,两个人的身影都在瞬间移动,一个向后一个向前,停滞的雨声在刹那哗然而落,如同被倾倒的海水倒灌入天地间。
一黑一红的身影在茫茫雨幕里交错之时,剑身碰撞的声音尖锐的划破空气,瞬间在雨中荡开了大片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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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一批门主亲卫顺着一路战斗的痕迹朝悬崖边远远赶来。
背对着越来越近的人马的男人看着夏拂衣,漆黑眼眸中这一瞬闪过了无数复杂难辨的情绪,然而那些情绪很快便沉入眼底,泛成他脸上最常见的笑意。
浅淡,风流,漫不经心。
“别再让我见到你了,夏拂衣。”
华艳微凉的低笑还在耳旁萦绕,男人已经收起横在少女脖子上的剑,伸手轻轻一推。
水红衣袂被风呼啦啦卷起,然后朝着悬崖深处一坠而下。
男人的脸在少女的眼眸中一闪而过,最后映出来的,却是这缥缈山看了十年的天空。
雨滴落入她的眼里,如落入海面,平静得不泛一丝涟漪。
而悬崖之上,男人静静看着那一线红坠入底下的无边树林里,直到消失才收剑转身,迎上大批亲卫,淡淡道,
“雨停后搜山,夏阁主坠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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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在一片如血的夕阳里。
远处蜿蜒的山脉在视线里隔了一层薄薄的云雾,正在视线里渐渐远去。
车马缓缓前行,摇摇晃晃的颠着她。
她眨了眨眼,乌黑的眼睛温润又懵懂,像是刚出生的婴儿,瞳孔一片清澈。
像是已经沉睡了许久,再醒来前尘往事忘尽。
那片她生活了十年的缥缈山,此刻也不过是一片刚好路过的雾,陌生又遥远。
她在摇篮般的晃动里又昏沉沉闭上了眼,再次醒来时便已经置身闹市,眼前再不见青山。
不知是被谁带到了一个小镇,少女懵懂的喝着小二每日送上来的汤药,吃掉小二送上来的饭食,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过了一月之后,最后被掌柜友好的“请”了出去。
“您的银子已经用完啦,也不见送你过来的人继续来交钱,我们也没办法。”
那个掌柜一脸愧疚的说着这样的话,手上却不容拒绝的将少女送出了客栈。
街道上人来人往,吆喝叫卖声和说笑声接连不断,嘈杂的将少女包围起来,她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终于随便选了一个方向,朝前慢慢走去。
不知来路,不知去处。
她形单影只的从春走入了夏,从夏走入了秋。
终于在一座边城的冬季里,遇见她后来的师傅。
那是一个没有夕阳的傍晚,寒风凛冽,深蓝近黑的天空里刮来细小的雪片,刚亮起来的灯笼在风中晃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昏暗的灯火下,衣衫简陋的少女抹了抹嘴边的酒,拎着空荡荡的酒壶站起来,准备回自己的窝去睡觉了。
才刚刚转身,身后本已醉的不省人事的老头子突然叫住了她,
“喂,乞丐丫头。”
她侧头,这老头已经跟她拼了好几天的酒了,一次都没能拼过他,不过除此之外他们也很少交谈,这还是老头第一次主动叫住她。
第1863章 【上邪】天下为棋
她疑惑的挑眉,示意他说话。
老头子醉醺醺的一笑,乱糟糟的头发下一双眼却是清亮得很,
“我看丫头你酒量了得,又跟我有缘,反正也是四海为家,不如就跟老头我做个酒友,喝酒的时候还能有个伴儿,怎么样?”
风呼啦啦的卷着小雪掠过酒肆,地面投落昏暗的影。
她的侧脸埋在那些阴影里,冷淡而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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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少女点头的同一时间,远在千里之外的缥缈山之上,男人着一身华丽锦袍,刚刚收到了来自炽微国都的来信。
【太子将归,遗诏将立,速回】
男人轻轻勾起嘴角,冷冷淡淡一弯弧度,看得人心生凉。
他卷起信笺,在火上一过,火舌翻卷着转眼便将字迹烧成了灰烬。
男人站起来朝门外走去,衣袍被风卷出哗啦啦的声响,青石大殿之外,等待着他的,是一片乌压压的暗卫。
他们在远离庙堂的高山之巅,却随时准备好了要奔赴这大陆最巅峰的皇权战场。
地图从南向北飞速延伸,跳下缥缈山,掠过飞花城,越过无数大大小小的国土城池,停留在炽微国境内名叫雁归的边城外。
那里有腰间佩剑的青衫少年,正牵着马吊儿郎当的朝城内走去。
他打了一个哈欠,顺便便举起酒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酒,酒水下肚的时候黑色靴底刚好踏过城门。
风乍起,落叶飘飞的城门处,突然无声无息的半跪了一群着黑衣绶锦带的男子。
少年执酒壶的手微微一顿,耳边已响起低沉而恭敬的尊称,
“殿下。”
“圣上龙体有恙,特派我等迎殿下回宫。”
城池的轮廓在降临的夜色里隐隐绰绰,少年收起酒壶,慢慢叹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绵长,可惜,无奈又隐隐烦躁。
可这一口气之后,他再抬眼,便去尽了肆意散漫的江湖气,属于皇权中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与威慑仿佛浸透进了骨子里,叫那些皇家影卫不由自主更深的低下头去,表示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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