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少女垂下了眼睛。
三秒后，她抬眼。
瞳孔漆黑，眼底暗如深渊，只一眼，便叫人全身发麻。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在全身酥麻且冰冷的感觉里知道，表演开始了。
·
她没有背景音乐，但是舞台上有一架钢琴。
她没有和之前的一些考生一样，穿着病号服。
但是她那墨绿色上衣领口上支楞出来的脖颈纤细修长，像是一折就碎，从颈项优美脆弱的线条延伸上去，那张轮廓完美的脸在乌黑的发丝下显出一种病态的冰白色，由此那点眼下的泪痣便红得更加鲜明和艳丽，瞳孔也黑得更加幽深无边。
甚至连她走向那架钢琴时，抬起的脚……她没有穿鞋子!
所有人这才注意到，少女是赤脚走上舞台的。
舞台上铺着厚厚的红色地毯，于是那截雪白的、幼嫩的、纤细伶仃的脚踝骨便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瘦。
太瘦了。
这些外表上能直观看出的东西，直接给所有人留下了苍白又病态的印象。
比起那些用病号服包裹出来假象，真实到足以让人产生错觉——这个人有病!
因为健康的人不会有那样白到透明的皮肤，不会有那样伶仃细瘦的脚踝。
她一定是有病的。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相信了。
·
少女就这样赤着脚走向钢琴。
她的步子也是与普通人不一样的。
像是一个正在出神的人，虽然并不踉跄，但却可以看出虚浮不定的、幽灵般的状态。
可大屏幕上，她的神情却非常平静，目光也安静的落在钢琴上，并没有出神。
所以这样奇妙的搭配在一起，便显示出让人心脏发紧的，不和谐的怪异状态。
最后少女在钢琴前面坐下来。
她打开琴盖，将琴谱在面前放好，静止几秒后她抬起手，纤细的手指很快落下来。
love。
一曲非常温柔的曲子。
然而最初她弹得并不顺畅，节奏断断续续，手指一下一下的落在琴键上，有几分笨拙的样子。
可她看着琴谱的神情非常认真。
逐渐的，那些音符终于变得连贯起来。
少了大提琴的合奏，单独的钢琴演奏变得空灵而带着凉意，却依旧非常温柔，就像一个永久的，来自时光深处的守候者，在看着一条荒无人烟的没有尽头的来时路，她在等待一个或者熟悉或者陌生的人。
少女慢慢的弹奏，一直落在琴谱上的目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的失去了焦点。
随后随着音乐，她慢慢的歪了歪头，目光迟缓的移向身边。
就好像那里坐着一个人。
一个她等待已久的人。
少女露出了非常微弱却存在的笑意。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416章 精神病少女
“我听说……你死掉了?”
少女低低的声音通过舞台的扩音设备穿透空气，传遍了整个礼堂。
犹如梦呓般的呢喃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和莫名漂浮的情绪。
配合着少女看着身侧空气，认真又带着点细小笑意的表情。
配合着还在流淌的温柔的钢琴。
瞬间让所有人非常直观的感受到了剧情。
一个患了精神病的少女，此刻在空气里，看到了已经死去的，喜欢的人。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但同时又对着少女那认真的神情感到一丝揪心。
旋律还在继续流淌。
温柔如同雨后的风。
少女在这风里露出真正的微笑，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的对着空气问道，
“那你以后，可不可以就这样陪着我?”
大屏幕的特写中，映出少女雪白的脸，还有那双黝黑深暗的眼睛，眼睛里有一层薄薄的雾，看不清情绪，却莫名让人觉得痛苦和空洞。
可她的笑很天真很小心。
当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已经死去，不可能真正的陪伴她的时候，这样苍白的期待的笑容便变得非常虐心。
她无药可救了。
所有人看着大屏幕里的少女，都在心底这样想到。
不过如果能有幻觉一直陪伴着她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观众们在酸涩中这样安慰自己，也像是在安慰那个少女。
然而下一秒，琴声突然卡住了。
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又像是突兀的被什么东西打碎了播放器。
所有人精神一紧。
便看到大屏幕里随着琴声一起静止的还有少女的表情。
她直直的看着身侧空气，笑容也如同被按了暂停键一般的静止在脸上。
然而在表情静止的过程中，她的眼睛却还在表达着情绪。
那目光像是一个跋涉荒漠的旅人看到了远处风沙中飘摇的灯火，充满希望和期待的走上好长的路，却在接近那点光明的时候，烛火熄灭，恍若一场大梦清醒，眼前依旧是一片荒芜。
前后无边，都是深渊。
在这个目光里，几乎所有人都能够想象到，少女眼中，那个等待已久的，代表着希望和期待的幻想，突然破碎，慢慢消失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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