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好调好颜色后就开始在白纸上作起画来,相比于旁边还没来得动手的臧婷婷,她这个样子难免显得有些心急了。
宗乘嗣心下摇了摇头。
在安好手下的白纸上已经铺了近一半的颜色后,臧婷婷才开始动笔了。
花园里静谧无声。
安好作画的习惯是快。
由原先画的那一张黄鹂石榴图就可见一般。
这次的比赛,安好堪堪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跟另一边刚刚动笔开始勾勒轮廓的臧婷婷比起来,俨然就是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
但安好只是把作好的画小心的用镇纸压着,等着风把墨迹吹干,抬手取了一根粗细均匀的笔,蘸了些黑色的墨水,题了几个字。
就开始清洗刚刚用了的作画用具了。
走到石桌前的时候,刚刚好可以喝上续上的第二杯茶。
“安丫头的速度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因为怕影响到自家小徒弟,宗乘嗣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些,但从语气里还是能听到他对安好态度不认真的不满。
安好端着茶眨了眨眼,“宗老先生,我画画的速度一向是如此,觉得该动笔了就动笔,该画完了就停,绝不多动一笔。”
宗乘嗣勾了勾嘴角,“这么自信?”
“晚辈清楚自己的斤两。”
宗乘嗣不说话了。
花园里又重新恢复了刚才的寂静。
桌子底下,裴笙悄悄捏了捏安好的手,等安好看过去,他微微张嘴,用口型无声说道:“我相信安安是最棒的。”
安好忍不住反捏了捏他的。
其实安好自己并没有多么在意输赢,正如她说的,自己清楚自己有多大实力。现在她把自己的真实实力画出来了,也就没有什么紧张怕输的念头。
看得再平淡不过。
一个小时后,臧婷婷落笔,从绘画的世界里脱离出来,她第一眼看向的就是身旁安好的方向。
没看到人,目光落在那张用镇纸压着的画作上,她的表情罕见地愣了愣,随即抬头,朝安好这边看了过来。
“我画完了!”
这话一落,坐在石桌前的众人齐齐起身,抬脚朝书案那方走了过去。
宗乘嗣自然先是去看自家小徒弟的。
臧婷婷画的是一副秋菊图。
深秋季满园落败,唯独各色菊花争奇斗艳,傲骨寒霜不折。
宗乘嗣满意地点点头,但面上依旧严肃得很,“画得不错,菊花的风骨都有了,但是同样的,没有进步。婷婷你的瓶颈还没有打破啊!”
臧婷婷听着自家师傅的点评,抿唇点了点头。
我上半年去各地游学也是为了寻找打破瓶颈的契机,但无奈的是,没能找到。
自己实力是有了,能在画作里表达的东西也有了,但就是缺少画里那么些灵性,画作的灵魂。
每一个画家最难触摸到的境界。
裴老爷子和裴笙自然是默契一致走到了安好的画作面前。
入眼就是一片暗红色的背景,仔细去看了,才看得出那是一朵花的花瓣。
但不知怎么的,这样看上去本该让人感觉压抑的颜色,愣是让看画的两人在落在纸上的那一瞬间,有种心头一震的感觉。
就像是在心脏上滴了一滴沸水,烫得人险些下意识地跳起来。
再仔细去看,才能发现在这片暗红色的花瓣上,多了些东西。
有些抽象,随你的感觉,每看一眼都会有不一样的感觉,但初始感觉却是差不多一致的,那就是奋进。
向上爬,不言弃。
看着画的两人久久没有言语。
宗乘嗣和拿着画的臧婷婷走过来。
“来,让我看看安丫头的作品。”他说着把裴笙往旁边拨了拨,凑了过去。
被推到一边的裴笙侧眸跟安好对视一眼,眸光晶亮。
“这是?”
“一花一世界。”
安好的题字被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
安好只看到了一片被打落在地上的花瓣,应该是被打理花园的人踩了一脚,安好看到的时候这枚花瓣只剩下最后的三分之一。
但阳光下的它,在失去营养后依旧鲜亮。
安好就在那一瞬间想到了但丁的《神曲》。
她想画出来一片花瓣里的世界。
想到就去动笔,不需要一点迟疑。
宗乘嗣在看了安好的作品好几分钟后,再抬头看着安好的眼神亮得惊人。
“安丫头,你是怎么想到画出来这么一枚花瓣的?”
“刚好看到,刚好想到。”
这八个字落下,宗乘嗣突然长叹一声,“是我忽略了一点。”他说着转头去看自家徒弟,“婷婷,现在你知道你输在哪了吗?”
“情绪。我虽然画出了菊花的风骨,但我并没有把自己的情绪感染进去,画里就只剩下的菊花的风骨,看者能看出来,但是绝对没有感同身受的感觉,他们读不出作画者的在画画时赋予的感情。但这幅画,有我欠缺的东西。”
宗乘嗣听着自家徒弟说完,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笑来,“你能看到这些,就说明这一趟比赛,咱们没有白来。”
臧婷婷也是认真地点点头,抬头看向安好,有些欲言又止。
52书库推荐浏览: 軒十一 古穿今 甜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