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若不能将这话半分不差地带进棺材里,便莫轻向女郎如此许诺。”
从一个能带头扔茶盏的中书令听出这么一番话,谢籍一点不意外,倒很能感受到对方的语重心长:“爱卿且安心。”
在王甫语重心长,替他邰老弟一家圆场作备书的时候,邰家上下总算缓过来,邰爹问邰山雨:“山山最近可曾遇见什么生面孔?”
最近城里来来往往的生面孔不少,要真说接触过,有谈过话的,邰山雨只想起两个来,一个是衣上带征尘,帮她挖了一丛水蓼的大叔,还有就是到江边别院第一天,恰遇上下雨进别院避雨的年轻人。邰山雨这么想着就这么答,问她觉得像是哪个:“哪个也不像啊,我跟大叔还说过几句话,同避雨的路人只一个照面,笑了一句好嘛。”
邰爹和邰夫人、邰哥一起沉默,互视一眼心底都浮起四个字——一见钟情。
要不是自家妹子,要不是对方是新帝,他们真想说一句:真是一段千古佳话般的姻缘开端。
“听说新帝年轻,许是避雨的年轻人?”
“要是那大叔还好理解一点,毕竟说上了话,可那年轻人,隔着老远,面容都不很能看清,他是到底看上我哪里啊?”邰山雨这时候是真想面见新帝,问一句“你看上我哪儿,我改还不成”。
邰哥深深地长长地叹气说:“山山,别逢见着胡子满脸的人,就认为人年纪大,没准人比你大不了几岁。”
邰山雨:呆。
“那现在怎么办,我不要嫁,我当不了皇后的,那是一guó zhī mǔ,肩上的担子可重了。爹妈哥,你们都知道的,我打生下来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心里不能压事,不然要成宿成宿睡不着觉的。”邰山雨自打穿越,有这以一家子亲人,哪有什么事需要上心的,成天只需要琢磨怎么玩耍,怎么吃好喝好就成。实话说,她的各项生存技能,穿越前才是巅峰,现在已经跌到深谷啦——都是被惯的。
现代爹妈不是不想惯,是惯了她怕日后社会教她做人,在邰家不存在这问题,寻个知根知底,人口简单和睦好相处的人家嫁去,娘家能罩她一辈子安枕无忧,她遂安安心心地放纵自己被惯得几乎生活都不能处理。这样说当然不存丝毫怨怪,反而充满被宠爱的幸福感,以及满满都是满足的喟叹——人生如此,生下来就是巅峰好嘛,干嘛还那么费劲挣扎,那是自己求生存的人才需要劳的神。
邰·穿越·女郎·山雨:脸巨疼,不想索话,心塞。
第八章 天上掉下个九叔叔
不等中书令王甫再次登门,邰家的门槛就快被女郎们踩烂,大家倒不为别的,就为一起来拿“呵呵”糊邰山雨一脸。
阮女郎道:“借问阿邰,现下心境如何?”
众人只见邰山雨一脸yù xiān yù sǐ,便不由欢笑:“阿邰,这时也别藏着掖着啦,赶紧同我们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怎么定情的,快说快说,今儿不给我们个交待,我们可不会放过你的。”
“就是,哪怕你是未来的皇后殿下,这不现在还不是嘛,等你是了再来封我们的嘴,叫我们不许说不许问不许打听罢。”
“是不是我们都认识的人?”
“阿邰……你好似真的青梅竹马与人有旧耶。”
邰山雨:不好意思,你再说一遍!
“谁谁谁?”女郎们一时间忘了逼问邰山雨,齐看向同邰家比邻而居的阿沈。
“谢籍啊。”
邰山雨不敢说自己记性好,但她忘性绝对不大,这倒不是说她连谢籍这个人都不记得,让她怀疑自己记性的是——她对自己和对方青梅竹马的事实根本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和他青梅竹马有旧啦,他跟我爹比跟我好得多好嘛。”
在他们老邰家,爹妈各占半壁江山,妈负责在万千女性里使劲圈粉,爹负责不时拣个好基友,她和她邰哥负责摇旗呐喊当小透明。而谢籍,就是邰爹当年路边拣来的好基友之一,别看他们之间差着二十来岁,一点不妨碍他们成为忘年之交。
邰爹的朋友,有他欣赏的,有欣赏他的,也有趣味相投的,好不幸哦,谢籍属于趣味相投的。邰爹的趣味是雨里狂奔放纵天性,谢籍的趣味是斗鸡走狗气他爹,嗯,邰爹和谢爹关系也挺好,不过是属于那种经常吵架,吵没三天又能和好如初的那种,所以,邰爹老欣赏谢籍了!
唔,最重要的是……
“九叔?”
看吧,女郎们都是这么唤谢籍的,因是邰爹的朋友,来往得多,互相就熟,女郎们喊谢籍九叔,也是从邰山雨这里跟去的。至于邰山雨,那还不是因为谢籍同她爹称兄道弟,她才喊九叔的么。
女郎们闹清楚谢籍到底是谁后,就不需要邰山雨答什么腔了,你一言我一语地道:“九叔同阿邰青梅竹马没问题,不过,九叔真是陛下吗?”
“那还能有假。”
“从前和现在的差别也未免太大了点儿。”
“是啊。”谢籍把亲爹都气得山中道观长住图清静去了,可见当年谢籍有多擅长搞事。
邰山雨在女郎们的一言一语中陷入深深的迷惘里,这种迷惘一直持续到中书令王甫把《求淑文》送来,然后她更迷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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