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询沉默摇头:“只依稀记得,幼年时祖父仿佛提过一句,有许多武艺gāo qiáng之辈隐于山野。他们中有那么一拨人视人命若无物,只快意恩仇,纵情生死,管不到抓不到。”
说起来,杨询也没想到,谢籍首先要挥刀的不是那群重金赏“勇夫”的世阀之流,而是那群刺客。不过那天的刺客武艺着实gāo qiáng,就是杨询,也只能说自己是占了体力上的优势,毕竟他到之前谢籍已经与刺客交手过,都带了伤,不过是谢籍伤极重,刺客只轻伤而已。
“凡吾子民,皆服王法,若有不服,当应伏法。”谢籍自然也知那武艺gāo qiáng之辈不好弄死,但有那样一群人在,必有一个相应的或许很松散的组织在,或没什么太大阴谋,但那群视王法为无物的人,本就应该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王法。
杨询颔首:“若陛下放心,便交我去。”
谢籍静静地看杨询良久:“你可知,你此时十分可疑。”
“自然知道,所以才道若陛下放心,你不放心,我便不管这闲事,左右我在京中春赏花夏听雨秋采菊冬观雪并不觉得人生无聊,况,我亦想寻个暖心的人儿相伴此生。这一去,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你倘不放心,我便好生觅我的暖心人儿。”杨询想的是,人嘛要么干点正经事,要么多干几件不正经的事,都可渡生。
谢籍并不曾一口答应,而是对杨询道:“容我再想想。”
对此,杨询并不介怀,易地处之,他也不能一下作决断。别说谢籍,他要不是自己清楚自己与此事无关,且没有夜游的毛病,都觉得自己有些可疑。出现的时机太巧,这会儿又上赶着揽件麻烦事,他觉得谢籍不疑他一番,委实不正常。
“陛下慢慢思量,左右那群人一时半会儿散不了。”
谢籍午饭时,同邰山雨说起这事,邰山雨诧异道:“他不是同阿蓉正看对眼么,怎么忽然要出揽了事出远门,他这一走阿蓉怎么办。”
章秉蓉走出情伤,一脑门撞进前朝太子面前,章爹这会儿头疼得不行,阻止吧闺女委实不容易,不阻止吧,眼睁睁看着这俩交好,日后真要结亲的话,天子岂不要连章家上下一起疏远了。章爹可谓天子近臣,如今已在中书省任职,虽在个比他还年轻许多的中书令下做事,但好歹也是中枢要员,权利场正中央,不管是爱权还是心怀远大抱负,都舍不得下场。
“他要不提走,便是尚未将章家女郎放心头,现在豁出去叫我疑他也要接下这差事,便足见他是真动了心。”到底前朝太子,与要员家结亲,多少要带累岳家。这事,谢籍都不敢肯定,他能肯定的是,章秉蓉成嫁了杨询,他肯定会把章秉蓉的父亲挪出中书省。
非是猜忌,而是为绝后患,人心最难测,何必亲去一试人心如何难测。
“人间自是有情深,杨二哥怕是不知这情深如何安放才想走,只是他怕也没想过这一走,阿蓉该多伤心。”章秉蓉是旧伤乍好,这会儿杨询若走,肯定会想东想西,且章秉蓉可是个大大的才女,才女都很容易触景伤情,入了心恐还会肝肠寸断。
古时吐血的,多半不是忠虑良将就是才女才子,邰山雨想了想:“九哥,你要打醒他,这事找旁人去做也一样,他现在可不能走,我家阿蓉这么好,怎么能伤害她。”
“我家阿蓉?”
“啊!怎么了?”
“你连我家九哥都不曾说过!”
邰山雨:……
你滚!
“我怎么知道我心里没这么称呼过。”邰山雨心中,没少这样称好不好。
“但我从没听过,却只听你今日说我家阿蓉,明日说我家阿乔,后日说我家阿岩,从未听你与旁人说‘我家九哥’。”
这味吃得委实没来由。
“我家九哥什么醋都吃,真让人难招架。”
谢籍失笑,揽着邰山雨轻啄一口,道:“杨询与章家女郎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去掰扯罢,倘来日杨二真要走伤了你家阿蓉,了不得我帮你揍他一顿。”
#邰山雨:不是我非要提,而是真相委实残酷——九哥,你打得过吗#
#张煚:不是我非要说,而是陛下真的连我都我都打不过#
第一一七章 绚烂秋光抛身后,满室光影觉森然
杨询最终也没去成,无他,唯英雄难过美人关罢了。因为顾虑章家上下仕途前程,他们几经分合,几经挥泪道别,但到底情难舍爱难离。
末了,还是崔侍郎心疼这对痴儿女,着人找杨询来与他面谈,杨询一生到现在,敢说一句无愧天地,无愧己心,唯与杨秉蓉相恋乃至难割舍这事深觉有愧。面对崔侍郎时,亦是如此,倒是崔侍郎想透以后内心敞亮:“一世权高位重,哪有儿女一世安乐要紧,不必自责,缘分使然罢了。”
既然崔侍郎这么说,杨询也不是矫"qing ren",当即肃首叩拜,崔侍郎起身将他扶起来,复肃容道:“既我有所失,便要有所得,你需一世对阿蓉好,勿忘相守之艰。”
杨询郑重点头:“必不负崔公,亦不负阿蓉。”
“要紧是无负此时此刻,此心此情。”崔侍郎拍拍杨询,叫他去后边见自家夫人和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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