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山雨这时一脚迈上台阶,站在她太泽楼转身看慢她一步的谢籍:“九叔,还有句话我没问过你,你想要做什么样的天子呢。你看古往今来,坐在皇位上的,什么样的天子都曾有过。”
关于这个问题,谢籍还真没怎么想过:“总要举世之人都能好好过活罢。”
举世之人都能好好过活,想必他的小青梅能过得更好,想去什么地方,也能安安稳稳,不必因人世间的颠沛流离而伤怀,不必因山河破碎而际遇坎坷,更不必因生离死别而悲怆。可以像现在这样,成日里最苦恼的事不过是——我不想当皇后,但是我又有一点喜爱他,可是我的喜爱还不足以让我答应他,怎么办?
“那应该是明君英主吧。”
“山山说是,便是。”如果小青梅对他有这么高的寄望,那拼却此身,他也必去践行。
“做好皇帝太累,但是吧做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呀……说到这个,做皇帝都不能随心所欲,还能指望皇后随心所欲吗?”进门后上楼坐下,小二过来才听一耳朵,就赶紧跑没了人影,估计不喊是不会过来了。
邰山雨的使女把小二喊来点了饭菜,又叫了水果点心和茶,叫慢慢上菜,这里不着急吃。小二这才接了单,如蒙大赦一般退出去,邰山雨看着忍不住笑一声:“从前九叔也常喜欢来这里吃饭的。”
“是啊,从前喜欢,如今也喜欢,可见不管从前还是今日,我所喜欢的,还能继续喜欢,所以山山不要有这么多忧思,一切必然都会好好的。”谢籍说着,将茶水给邰山雨倒上。
邰山雨捧茶正要喝的当口上,听到外边有喧哗声传来,侧耳细听,却是对面楼下的争执声。她只捧着茶没喝,侧耳听了听,不多时便有侍从自外边进来禀报。原来是洛阳学宫的学子与醉汉起了争执,幸而侍从们去得快,不然学宫的学子少不得被醉汉打伤。
“因何争执?”
侍从沉默片刻,方才道:“那醉汉是一小吏,道而今为官做吏太难,与几名学子道,将来若如他今日,不如趁早回家去种地。几名学子年轻,觉为官做吏本就该如捧滚油在手,一刻轻忽不得。为这,双方起了争执,便骂将开来……”
至于怎么骂的,侍从觉着还是不说为好,一则陛下听了会气,二则污了皇后殿下清听。
“醉汉何在?”
“已醉得人事不知,叫人抬回家去了。”
“学子何在?”
“还在楼下与东家会账,赔偿摔坏的杯盏。”
谢籍心下一琢磨,命侍从将几名学子请来。
即使到现在,他也觉得太严太高其实也不是过错,只是这世间官吏皆已经习惯了不严不高,惯了弄虚作假,凡事对付得过去,交得了上差便行。若投一批年轻官员,让他们带新风入官场会如何?
只是,谢籍还是失望了,少年人的天真,并不能支撑他们在官场上树起新风来。
——皆还是些不懂事的熊孩子呢,一时意气罢了。
#谢父:你大概忘了,不多久前,你也是个不懂事的熊孩子#
#谢父:另外,你现在也还熊,不过是从不懂事的熊孩子,变成了稍微懂点事的熊天子#
#哟,这倒霉孩子是熊天子的话,那我岂不就是那熊天?啊呸!#
第二十五章 青梅竹马,眷恋多年
前朝积弊颇多,不然不会在摇扔欲坠中被谢籍掀翻,谢籍原本是大刀阔斧,如今大刀阔斧行不通,便只能文火慢炖,熬好这锅社稷的汤。
在熬汤时,谢籍还惦记了一下邰爹,问中书令王甫:“邰卿为官如何?”
只见中书令一脸复杂,说不好吧,又还行,说好吧……怕是连邰爹自己都不能认:“若论治理洛阳,委实可说不错,但陛下若欲提拔,恐其力有不逮。”
中书令这么说,谢籍岂有不理解的,说起来,邰爹好歹还能出色地治理一方,到邰哥那是能力尽有,可偏醉心算学,还不是可引为实用的算学,而是用来推演宇宙星辰的算学。最多将来算学出色,弄去编历法,演算气候变化,天灾**什么的,别的真指不上。
诶,空有一腔想提拔准岳父,准舅兄,却谁也不给他机会,让他连讨好小青梅的机会都没有。
“陛下,你同七娘如何了?”中书令也不想问的,但这一天天拖下去真不是个事,可以拖个一年半载,甚至时两三年,但不能十年八年,无限期拖下去吧。
“快了。”谢籍深感,心中已经有谱,他在小青梅心里也已经扎了根,只等天天浇灌雨露,长成参天大树。
中书令看着谢籍一脸怀疑,毕竟照谢籍自己的说法,青梅竹马,彼此眷恋多年,思念多年。在男女之情上,女郎和儿郎琢磨的不一样,至少青梅竹马眷恋多年这种事,在邰山雨那里就是不存在的。
岂止是不存在,简直是臆想,纯粹的,不打一点折扣的臆想。
邰山雨面对捧着脸来听八卦的女郎们,心里有巨多巨多的槽想吐出来埋了她们:“我真的不想嫁。”
“你觉得我们能信吗,你不想嫁你拖这么久,到现在还没干脆利落拒绝得连死灰复燃可能都没有?就我所知,阿邰可素来是做什么决断都快,干什么事都从不多犹豫的,为何此事这般久仍犹豫未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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