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同龄人比起来,今年不过四十多岁的余宴秋十分苍老,已经白了一大半头发,她的眼睛里看不到半分神采,就像是一个空空壳子,连他们进屋都不知道,后来,余孟川让他们呆在门口,他走到余宴秋身边蹲下,说了好一会儿才扶她起来:
“姑妈,这就是你女儿,我帮你找到了。”
余宴秋平日里总是疯疯癫癫的说着胡话,今天却格外的安静,被余孟川带着往前走了几步,这才敢抬起头,摸了摸宫芽的脸颊,那时候她才出生没多久,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楚了,但仅仅只是用手触碰到他,余宴秋便已经捂着嘴巴嚎啕大哭,像个孩子一样的说道:
“我……是我的女儿啊。”
“我总是能梦到你,梦到你和你爸爸。”
母女分别的那么多年,除了生活上的折磨,还有精神上对这个女儿的无限思念,余宴秋表现的有些惊慌失措,赶紧跑去柜子里翻箱倒柜,不知道要找什么东西,宫芽做梦也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和母亲相认,也有些无措,她走到蹲在地上的余宴秋身边,于心不忍的打断她的自言自语,问她:
“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我想送给你的东西。”
余宴秋精神状态有时候并不是很好,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但有时候又很清楚,总是和余孟川说起自己的曾经,她跪在地上,手忙脚乱的从床底下翻出一个小盒子,她塞到她的手上:
“我很久以前就想送给你的,你喜欢吗?”
宫芽满是疑惑的打开盒子,在看到里面的物品那一瞬间,她的眼泪也随之下来,那里面装的,是不知道她从什么地方找来的小婴儿的衣服,像是被人折叠过无数次,连布料上的花纹都看不清了。
余宴秋双眼无神,却满是高兴的催促她:
“妈妈给你买的,穿上给我看看。”
宫芽一边蹲在地上掉眼泪,一边抬手捂住嘴巴,难以想象这么多年这人是怎么在这里度日如年,思念成疾的。余宴秋看她一直再哭,却不看自己的衣服,又催她:
“我女儿那么漂亮,绝不能浪费那么好看的衣服了,你快去穿啊,愣着干什么?”
宫芽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哽咽着说了一句:
“妈,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穿不下了。”
似乎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余宴秋推了她一把,连连摇头:
“不,我的女儿不会长大的,我还没有老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梳子对镜梳妆,神态举止就像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
“我啊,可是戏剧院的一枝花儿,以后是要当大明星的人。”
作为余家最得宠的小孙女,余宴秋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哥哥的宠爱,爸妈的呵护,哪里能接受自己已经人老珠黄的事实,对镜梳妆这样的事情,每天都要重复几次,余孟川把宫芽和简关垣带出来,到了走廊上才说:
“姑妈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们都已经习以为常,宫芽,你不要太往心里去。”
宫芽还抱着那一盒子小婴儿的衣服,点点头之后,她手上的东西被简关垣抱走,这人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替她问了一些问题:
“他的病,一直都这样吗?”
“看过心理医生,但没什么用,只要能在这里平平安安住下去,等到她接受了这个事实,也就会接受宫芽了。”余孟川看宫芽脸上还挂着泪痕,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是我们余家的人,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慢慢来。”
——
这件事情宫芽不敢告诉别人,只有简关垣一个人知道,就连远在它城的哥哥宫岩也毫不知情:
“我不想见我哥哥了。”
晚上回去的路上,宫芽坐在车里,主动和简关垣提起了这件事情:
“小时候,我的人生是被安排好的,是为了宁常乐能活下去,但是现在,我想自己拿主意。”
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霓虹,似乎正在暗示这个城市正在步入黑暗,宫芽一直抱着那些衣服,既舍不得丢,又不敢回想起精神状态十分糟糕的母亲,简关垣握住她的手,转过头把她鬓角的头发勾到耳后:
“你知道做出了选择,你的未来会是怎样的?”
一旦宫芽选择和宫家不再往来,她的学业和生活,都会变成她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宫芽的心里其实早已想过这件事情,甚至都不知道要不要去偿还母亲在疗养院这些年的费用,更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和疯癫的母亲相处:
“我会承担我作为子女的责任。”
宫芽现在所能考虑到的,是怎么弥补妈妈这些年的缺失,至于自己的将来,她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不希望拖累简关垣,可是这些话她没有说出口,只是话锋一转,说道:
“我现在只想怎么照顾我妈妈。”
谁也不能剥夺她认亲的权利,如果那个家从未给过自己温暖,丢掉又如何,这些年的补偿,对于已经疯癫的母亲来说,又能算得了什么?宫芽的心里埋着怨恨,她甚至有些极端,忍不住想要质问父亲,他这些年到底有没有做过噩梦?
宫芽想把这件事情对宿舍里的姐妹们隐瞒下去,可是谁也没料到,当晚凌晨,关于他和余孟川几次出入大学和去疗养院看长辈的事情就被某狗仔发到了微博上,添油加醋的编造了一番:
52书库推荐浏览: 九月鸢尾 甜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