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谢过陈叔了。”
挂断了电话,庄景安偏头一看,穿着白衬衣黑短裙的小姑娘正一手抱腰,托着手臂接着抽他那根烟。
见他挂断,辛懿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耿重年借钱的那伙人,带头的叫陈天宝,是条市口一带的地头蛇,利息滚的高,手底下混混还特别横,耿重年栽他手上不是头一回了,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陈天宝他爸居然会买庄景安的账?
庄景安没答,面无表情地说:“和那种人,你废什么话?”
辛懿吐了口烟:“他说要把房子卖了抵债。”
“卖了就卖了,”庄景安看着青烟袅袅背后寂寥的面孔,轻声说,“你又不是没处住。”
“我妈呢?舟舟呢?”辛懿笑了下,“他们又不是真不回来了。”
涂着红唇膏的嘴,微弯的弧度,脆弱,又倔强。
庄景安几乎有冲动将她揽入怀里,不就是住所吗,她怎么想不起来还有他?
可他没有,只伸手从她指间拿过半截烟,沉声说:“以后在公司不许抽烟。”
“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是,”庄景安绅士地替她挡着自动门,让她进去,声音极低,“谁让你是我女朋友。”
经理们鱼贯而出,刚好看见温文尔雅的庄总监正替自己的助理留门,窃窃私语:“庄总应该从来不会发火吧。”
话隐约落尽辛懿耳中,偷瞄了眼前面挺拔的背影。
不会发火?如果他们见识了这男人的另一面,不知道会不会吓掉下巴?
*
天黑之后,楼层里渐渐安静下来。
辛懿还在整理文案,只听里间办公室传来关灯的声响,一抬头,庄景安胳膊上搭着西装已经走过来。
“不加班了?”辛懿看了眼手边堆积如山的资料,他明明每天都忙到半夜。
庄景安说:“今天不加,走吧。”
车从地下车库驶出来,连保安都忍不住多嘴:“庄总,出去应酬啊?很久没见您这么早下班了。”
庄景安温和地答:“嗯,有重要客户。”
坐在副驾驶的辛懿笑眼看向车外,重要客户?是她吗?
车上了高架,直接奔着过江隧道方向去了,与那晚庄景安带她回去的地方南辕北辙,辛懿迟疑地问:“这是去哪儿?”
过江隧道里灯火通明,前方车辆尾灯连成一片红云,庄景安不疾不徐地说:“回家。”
辛懿诧异:“那上次去的是哪?”
“老宅,”庄景安说,“小时候住的地方。”
辛懿鼓起腮帮,半天没说话。
直到庄景安察觉身边小姑娘在闹别扭,才问:“怎么了?”
“没怎么。”仍旧别扭。
急刹车,车停在无人的路边。
安全带勒在肩头,庄某人的胳膊横在身前。
辛懿瞪圆了眼睛:“干什么啊!”
庄景安动作敏捷地偏过身,盯着她的眼睛:“闹什么别扭?”
一副她不说实话,就甭想离开的架势。
辛懿撇嘴:“你看我一直以为老宅是你现在住的地方,还自以为体贴地替你设想我那些小破烂玩意往哪儿放,是不是觉得我特傻X?”
庄景安眉眼微弯:“没啊。”
“那你为什么明知我弄错了也不说?”
“不是大事,错就错了。”他猛地收了视线,一脚油门,重新上路。
庄景安面无表情,可心里却有种离弦的失控感。
他为几秒之前,自己想去吻那双灵动的眼的冲动而惶恐。
在她身上,他时常……失常。
尤其是,当她毫无防备的时候。
辛懿哪里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只道这冷热无常的变色龙又在戏耍她。
侧目看向窗外,她忽然想到那是他小时候住的地方,原来庄景安并不是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公子哥?
正胡思乱想,车已经拐入江边的小区大门。
巴洛克风格的大门,繁复,华丽。
辛懿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上面的暗金色大字——金澜湾。
那个她曾口出狂言出名后就买来住的顶级江景豪宅。
恍恍惚惚地跟着庄景安,上电梯,开密码锁,进了门,辛懿还在问:“这真的……是你家?”
“不然是你家?”庄景安将她的袋子朝沙发一扔,脱了鞋却没找到拖鞋,干脆穿着袜子踩着地板走进去。
辛懿在玄关柜子里翻了几下,果然找到几双新崭崭的拖鞋。
她晃晃悠悠走进明亮宽敞的客厅中央,看着干净整洁得仿佛无人居住的台面和堆积在客厅角落里的白色纸箱,弯下腰,朝正在开放式厨房里找电水壶插座的庄景安说:“你该不是,为我来才临时买的房吧?”
庄景安松了松领口:“想太多了,这房买很久了,懒得过来住,既然你喜欢就过来住几天。”
辛懿往柔软的米色沙发上一摊,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这么好的房子,一直空着啊……真是奢侈。”
正说着,庄景安的手机响了,挂断之后他对辛懿说:“下楼去,拿个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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