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这位姑娘色如幽兰,心性却又似蛇蝎,看似柔弱,却又阴狠贪婪。她的身上,充斥着许多矛盾的东西,放纵与约束,纯真与乖戾,骄纵与怯懦。虽还保留有一丝本心,却已开始向深渊迈步。而她这样的人——”
长离看着叶无声,眼神冷漠如神祇:“就如同一束绚烂的烟火一般,能够照亮如师父这般,心有仁爱的人的心。”
他看了柳裁雪一眼:“她有可能会成为您突破境界的一个道标,让您随她踏入那五彩斑斓的世界,体会到世俗最本真的欲,从而走‘进去’,又走‘出来’。同时,她也可能成为您的一道劫,让您沉沦于世俗的爱欲之中,难以挣脱。”
他的视线直直的对上叶无声的视线,两者的眼眸在此时趋于一种相似的冷漠:“宛如一本翻不完的书一般,身上写满了神秘与红尘六欲的女子,如同一只绚烂的红蝶一般,一直围绕着你身边飞舞,直到耗尽力气,用生命来讲述她对你的爱恋,爹爹,这样的女子,你能不陷下去吗?”
这一刻,长离稚嫩的脸庞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他小小的身躯立在原地,可一种威严的,冷漠的,却又让人战栗的气场开始弥漫开来,让柳裁雪忍不住倒退了几步。
她听到那如同鬼神一般的小童继续说道:“爹爹,你愿意却历这一次劫吗?”声音依然稚嫩,可话语中的意思却让这一方天地都沉凝了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一直没说话的叶无声望着长离终于弥漫了认真的眼瞳,突然笑开了,他带着几分揶揄的说道:“这世上的人都是避劫难唯恐不及,又哪有主动迎着劫难去的,我自然也不例外。”
他没有去看提着一口气的柳裁雪,而是对着长离认真的说道:“有些事,算的太清反倒会忘了自己,将世事看作棋盘一般,随意的步子,到最后极有可能忘被牵引下局,成为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这一笑,就如同清风拂过明月,越过山涧,淌过林间,清新而脱俗。
他那一张素来寡淡的脸上也多了许多的人气:“我从不喜欢强求,越不过去就越不过去,晋升为另一个境界也好,一直停留在原地还好,都无甚好执着的。若我终其一生不得寸进,我便安然的渡过这数百年的时间。若我能越过这一重天地,看看武道另一头的风景,我也不会惶恐,总归这是我应得的。反正,不管如何我总护得住你。”说到最后,他居然又是一笑,笑意里带着些与长离相似的狡黠。
望着这一张一如故往的如清风朗月般的脸,长离突然笑开了,就如同世俗间最普通的得到了心爱的玩具的孩童一般,他伸出手:“爹爹,我累了。”
叶无声弯下腰,将他抱了起来,他整个人看上去轻松了许多,他抬起手,摸了摸长离的头,然后状似忧虑的说道:“小娃娃不要想那么多事,想的太多,万一长不高怎么办?”
长离气愤:“爹爹!”
望着那一父一子远去的背影,瑟缩着的柳裁雪终于慢慢的安下了心来,她刚刚还真怕叶无声顺手宰了她这个‘劫数’,所幸,叶无声是真的光风霁雨的武林宿老,不至于因为一个莫须有的劫难而对人吓死手。
可她还真被吓得不轻,连死人师兄尸体上的东西都顾不得搜刮了,就这么急急忙忙的离去。
在离去时,她还在心里忿忿不平,这一趟真是来亏了,非但没捞到半点好处,反而差点丢了命。那死鬼师父真是不靠谱,连叶无声有个儿子都不知道,等她这次回去,一定要伺候的那色中恶鬼在床上归西!
眼带戾气的女子如同被狗撵的兔子一般,卷着一阵风离开了,徒留山谷里的玄天派弟子面面相觑。
叶醒言当先回过身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那死人扔出去?留在山谷前是准备等着过清明吗?”
望着大师兄那嚣张的背影,一群弟子在心里默念,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他们暗自嘀咕,难怪小祖宗不时的收拾你,你就是该!
叶无声打算带着长离去拜访几个老友,以他的功力,带长离出山林只用了一个时辰的功夫。
临近午时,在山林的边缘,他们还顺手就下了一个被强盗挟持的女子。这女子一身鹅黄的衣裳,看上去娇柔又明媚,只衣裳上溅上的血渍让他看上去有些狼狈。
望着周围的一地死尸,她强忍着恶心,走上前来,道谢:“多谢恩公搭救……”
在看到叶无声的相貌的时候,她的眼中骤然闪过一抹惊色,然后脸上开始泛起红晕,她语气带着几分怯意的说道“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小女子唯有……”
可她之后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一道童声便突然插了进来:“你是要当牛做马,结草衔环的报答我爹爹?”
女子循声望去,就发现出声的赫然是这个容貌不凡的恩公怀中抱着的孩童,听到那爹爹两字,她的脸赫然的白了。
这时就听到长离又带着几分嫌弃的说道:“给我家当牛做马的人多了,才不要你这个长的丑的。”
孩童的话语满是任性,那句‘长的丑’又狠狠的在女子的心上插了一刀,她忍不住的后退了一步,然后就看到恩公抱着他那个讨人嫌的儿子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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