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的处世态度,就是谨言慎行。
但杜锦宁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心胸宽广、为人坦荡;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却谦和有礼;心怀慈悲,一心以苍生社稷为重。虽然是女子,短短一个月还是让孙太医为其折服。
此时他忍不住要多几句嘴:“公主,恕下官直言。令伯祖父这次能撑过来,还是多亏了您跟他说的那些话,他把杜家未来的希望都寄托在您身上。要是您说您是女子,已嫁作他人妇,就算您被封为了长公主,您所获得的所有荣光也不再属于杜家。听到这话,令伯祖父的精神估计会马上垮下去。他现在的身体,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杜锦宁本就在犹豫,听到这话,她立即做了决断:“既如此,那就让伯祖父永远不知真相吧。”
虽然下了这个决定,她还是找了个机会,跟杜云昌将这事说了。
杜云昌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我这次回来,一来是探望伯祖父,二来也是想将真相亲口跟伯祖父说出来。欺瞒你们所有人,是我不对。但他的身体,让我决定将这事隐瞒下去。”
“我以为……我以为你只是长得比较俊。”杜云昌艰涩地道,似乎还是难以接受杜锦宁是女子的事实。
杜锦宁笑了笑:“看,连您都难以接受,更不用说伯祖父了。”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脸:“伯祖父一直希望杜家的孩子有出息。”
结果有出息的,却是一个女子。这对于古代不把女孩儿当自家人、而是泼出去的水的男子而言,是根本没办法接受的。
杜云昌低着头:“放心,我不会跟父亲透露这件事的。他身子不好,现在也很少出门,想要瞒着他也不难。福哥儿年纪小,藏不住事,我暂时也不会告诉他。”
“我祖母和大伯那边,你们时常来往吗?”杜锦宁问道。
“很少。前几年你祖父去世,我回去过一趟,后来就再没回去过。你大伯倒是来过两次,为着他东家的事来省城,提着礼物来坐了坐,吃了顿饭就走了。”
杜锦宁点点头:“京城里有五百亩高产水稻需要我料理,我得赶在稻花开之前回去。我娘想给我爹上坟,伯祖父既无大碍,我明日就回漓水县一趟。孙太医就留在这里,等我们回程的时候再约他一起走。”
“好。”杜云昌其实有很多话要跟杜锦宁说的,比如杜景福的学业,比如当初杜辰生去世时,杜锦宁为何不回来。
可现在侄儿变成了侄女,还嫁了人,他忽然有了距离感。想想都是些不要紧的琐碎事,他也就没有再提。
“四叔,我现在跟齐慕远单独住在公主府,没跟公公婆婆住一块儿。我娘还单独住在我原来的府上呢。你跟福哥儿有空,可以去京城看看。以后福哥儿总要上京赶考的,完全可以住在家里。”
“好,好。有空一定去。”杜云昌笑着应道。
第二日,杜锦宁就跟陈氏、齐慕远一起回了漓水县。
“你是怎么打算的?”齐慕远在马车上问杜锦宁。
原先杜锦宁是打算把长公主的仪仗摆开,威慑一下牛氏和杜云翼等人。可经过杜寅生一事后,她忽然觉得没意思了。
杜辰生去世了,杜老太太牛氏也风烛残年,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离世。杜云年一家不用别人伸手,自己就能把自己给折腾死;杜云翼和张氏虽然势利,却也没做什么害人的事,还帮过她一些小忙。
她现在是长公主,还嫁了人,跟他们之间犹如云泥之别。就算他们找到京城想要讨点好处,她想给就给点,不想给他们也不敢闹腾,何必要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呢?
“公主,太太让您过去一趟。”一个御卫过来传陈氏的话。
待杜锦宁去了陈氏所乘的马车里,陈氏便道:“咱们回去,还是别惊动别人吧,悄悄地去上个坟就好了。”
“嗯,我也这么想。”
母女俩相视一笑。
做了这个决定,他们低调地进了城,在齐家宅子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起就去了桃花村后的那座山上,给杜云诚上坟。
至于杜辰生,杜锦宁从来没有把他当成过亲人,陈氏对他只有怨恨。因此明知道隔着不远就是他的坟,两人都没提这事,只给杜云诚祭祀烧纸。
在杜云诚的坟前站了一会儿,陈氏便道:“走吧,回去吧。”
待春禾扶着她下了山,她才回头看了一眼。
她知道,除非她去世,杜锦宁会将她送回来安葬,在活着的时候,她是不会再回到这里来了。
“咦,娘,您看那是谁?”杜锦宁忽然指着远处走过来的一个人道。
陈氏回过头,定睛一下,吃了一惊:“那是……你祖母?”
牛氏以前的身材适中,不胖也不瘦。衣着虽不华丽,却也是干干净净的。
可现在她瘦得厉害,身上的衣服虽是绸缎的,却似乎好久没洗了一般,袖口和前襟都有些发黑,袖口还有磨损。她走路的速度特别慢,爬这点不高的坡,就显得很吃力。
最让人意外的是,此时既不是清明,也不是什么重大的节日,这座山离桃花村还有点距离,要不是有什么事,一般人是不会往坟地上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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