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花白头发考生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今天也不知是倒了什么霉,凳子不平就罢了,桌子竟然也不平。
这个发现,又让他心有余悸了一回,他再次向杜锦宁道谢。
看着他这么大年纪了还来考县试,二月份大清早的,气温还很低,但他额上此时已冒出了汗珠,杜锦宁于心不忍,连忙指了指她垫桌子剩下的那块石头道:“这里有块石头,你垫一垫凳子吧。一会儿坐的时候小心些别移动就是了。”
说着,她又拿出自己的一张卷饼,递了过去:“把这个垫到你的桌子下面吧。”
陈氏烙的这饼子虽然很薄,但面积够大。卷起来再折一下,放到那考生的桌子下面高矮正合适。而且它软硬适中,不容易移动,垫上去就跟垫了软垫似的,应该十分稳当。
杜锦宁也不是那种特别热心的人,主要还是看这老头儿白发苍苍的,还要坚持来参加科考,她心里便有一丝敬佩与怜悯。
反正她作为一个经历过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的现代人,县试之前自然也做过无数套模拟题,历数县试题也做过许多,每次都只需花上一个半时辰就做完了。今天如没遇上什么意外,估计她中午的时候就能出考场。到时候直接回家吃热腾腾的饭菜多好,哪里需要吃这冷冰冰的东西?这东西被胥吏们摸过,不到万不得已,她实在不大愿意吃。
就算遇上意外过了午时才能把题做完,她食量又不大,有一张饼垫饥也足够了。
那老头儿看到她递过去的饼,愣了好一阵,这才十分感动地摇摇头,满怀感激地道:“不用不用,我哪能用你的吃食垫桌子?要垫也是垫我自己的。”说着,他就伸手去考篮里掏东西,可手伸到一半,他就愣住了。
他带的是掺了白面蒸的玉米饼子。为了防止夹带,进门时胥吏们早已将那饼子一点一点掰开来检查了一遍。那饼子最大的一块也不过拇指大小,哪里能垫得了桌子?
杜锦宁早已眼尖地看到了他考篮里的饼子,这才有了递烙饼的举动。
也正是知道胥吏们要这样检查,她才特意叫陈氏烙的薄薄的饼,也免了自己的食物这样被蹂躏。
“行了,拿着吧,反正我人小,吃不下这么多。”杜锦宁赶紧把饼塞到老头儿的手里。
关系到自己大半辈子的心血,老头儿也没再推辞,嘴里不停地称着谢,他把饼子折了折垫到了桌子底下。
这一下,桌子彻底稳当了。
为表示公平,屋子和走廊里的考生用旧桌子,坐在院子里的考生用的却是相对比较新的桌子。因此院子里的梁先宽在坐下后,将东西摆好就没什么事了,正百无聊赖的东张西望呢,此时看到杜锦宁拿饼给隔壁考生垫桌子的情形,他不由得敬服地一笑。
因为关嘉泽的关系,杜锦宁这一年来虽跟他一个班,但两人的关系并不显得特别亲密。只课间时不时说上些话,问一问学问上的东西,梁先宽尤其喜欢找杜锦宁探讨算学上的问题。下了课或是散了学,杜锦宁都是跟章鸿文在一起。不过梁先宽与杜锦宁一直惺惺相惜,互相欣赏,虽没时刻呆在一起玩,但关系却是一点也不比章鸿文与杜锦宁之间差。
很快,时间到了辰正时分,四处的考生都已坐满了,外面再也没有人进来。不一会儿,门口传来一阵“咣咣”的锣声。
旋即,一个四十多岁身着官服的男子被一群人簇拥着走了进来,在台阶上站定;另有几人从他身后走下台阶,穿过中门,往后面那一进院子去了。在那县令身后,县学大门被两个差役关上,沉重的木门发出“呀呀”地响声。
第260章 小状况
县令等了一会儿,扫视了院子一圈,这才缓缓开口:“本官姓刘,资州县县令,于今日起与容县教谕负责本次漓水县试事宜。众位考生都是读圣贤书之人,望谨遵考场规矩,不得做有违规矩之事,一经发现,定当重惩。”
他话声落下,第二进院落里也隐隐传出了声音,想是容县教谕也将这番话在里面说了一遍。
不一会儿,里面走出一个人,却是刚才跟着容县教谕一起进内院的,应该是容县训导。他在刘县令耳边说了两句话,刘县令便朝旁边的一个蓝衣男子点头示意了一下。蓝衣男子便将手里的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的试卷来。
在场听命并监考的胥吏差役都是刘县令从资州县带来的,此时呆在外院的便有九人。蓝衣男子先将一摞摞分好的试卷分给他们,由他们在考场上分片分发,他自己则随着那容县训导一起进了内院。
很快,试卷就发到了杜锦宁手上。她先将试卷简单地看了一下,确认自己拿到的试卷不是空白卷,也没有出现半张有字半张没有字的情况,且试卷的字迹都比较清晰之后,就将试卷卷了起来,放进了自己准备的试卷袋里。
这个试卷袋是她用小羊皮做的,可以防水防污防火,上面有一个羊皮做的盖子,十分方便取用。
装好试卷,她将试卷袋入到自己桌下脚边的考篮里,这才倒了清水进砚台里,开始磨起墨来。
“啊!”一声惊呼声从左边的回廊拐角处传来。
大家都纷纷转头朝那边看去,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考生,正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提起一张试卷,可试卷上一滴滴滴下来的墨汁,却预示着这个考生还没开始写试题,他的考试就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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