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向杜锦宁道:“走吧,去衙门。”说着又对众人拱了拱手,“你们都是证人,希望大家能一起去,为这件事做个见证。”
一听这话,众人便各有思量。
齐慕远话里的“某些人”,虽没指名道姓,却呼之欲出。
还能有谁呢?屡屡为难于杜锦宁的,就是祁思煜和他的狗腿子了。这次,怕也是他们。
有那胆子小,习惯于明则保身的,想到这事面对的是府学和祁思煜,便打了退堂鼓,不愿意去趟这浑水,所以连连往后退;有的则得了家中父辈的叮嘱,要跟齐慕远搞好关系的,倒是挺乐意去做这个证。
虽说这样或许会得罪府学和祁家,但府学不过是他们念书的地方,而且还是官办,只要他们学业优秀,唐昭也不能把他们赶出去。至于祁家,如果平时没事,这些官宦人家或许乐意给他们一个面子。可到了涉及到利益的时候,祁家的面子又值几个钱?祁元道的那些弟子也不可能为了祁思煜就来报复他们这些做人证的不是?
因此一听齐慕远说这话,有些想要攀附齐家的学子就应好。
曹礼虽得过杜锦宁的吩咐,还收了她的银子,但眼前的事态发展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要是他没把学子们拦住,让他们直接去衙门击鼓喊冤,那这事情就闹得太大了,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他连忙对大家道:“大家听说我,听我说。大家想去唐教授那里作证就去,还是先别去衙门了,事关重大,闹出去不好。大家放心,唐教授一定会秉公办理的,大家要相信唐教授。”
说完他又对杜锦宁和齐慕远频频作揖:“二位,你们以后还要在府学里上学呢,这样没经过教授和训导,直接闹到衙门去不好看。不如先去唐教授那里如何?也许唐教授就能给二位满意的答复呢?再说,净夫抓到的人还在唐教授那里呢。”
杜锦宁和齐慕远也没想真闹到衙门去,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此时便顺坡下驴,杜锦宁道:“那好吧,先去唐教授那里。”
看到那些愿意跟齐慕远去衙门作证的都是官宦人家的子弟,一些聪明的人便想明白了他们的用意。现在看杜锦宁他们只是去唐教授那里,而不是去衙门,且大家在这件事上都倾向于杜锦宁的,更不用说这其中还有许多是她的书迷了,大家都纷纷表示要去。
于是大家一拥而出,一起跟在了杜锦宁等人身后,浩浩荡荡的朝唐教授办公的地方去。
此时正是下学的时候,来往的学子见这一大群人往前走,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后,有喜欢凑热闹的便也跟在了后面。
于是人群就跟滚雪球一样。等杜锦宁她们走到唐教授那里时,身后已跟了二三十个人了。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地步,一切都照着杜锦宁和齐慕远预想的那样,甚至连步骤都没发生变化,仿佛主导这件事的是他们两人而非祁思煜和杜哲彦似的,许成源对他们就已是心服口服了。等到了唐昭那里,看到跪在地上的马超时,他对两人的佩服更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
如果这件事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有杜锦宁和齐慕远几人知道,那唐昭会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马超硬咬不松口时就不逼供了。毕竟祁元道是他们府学的一个依仗,他能护着自然尽量护着。
可现在这么多人,有些还不乏家世不凡的。众目睽睽之下,他哪里敢徇私包庇?只得当着众人的面审讯马超。
马超其实也不算多坏一个人,被祁思煜威逼利诱下做了放毒蛇的事,在良心上十分受谴责了。这会子被唐昭用大道理一通说教,再加上这么多人围观,他羞愧难当,最后终于把祁思煜和杜哲彦说了出来。
“唐教授,这已是害人性命的大案件了,咱们不能私自了了,得上报官府。”齐慕远对唐昭正色道。
唐昭一脑门的汗。
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地步。
而且,眼前这个齐慕远,在他上门去邀请入府学的时候,印象里还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沉默少年。怎么这会子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竟然有着一种淡淡的威压,就仿佛此时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齐慕远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而是齐伯昆那个堂堂二品大员一般。
唐昭此时也不敢再把齐慕远当小孩子,用商量的语气对齐慕远低声道:“虽说他放了蛇,但杜锦宁毕竟没有被咬,祁思煜最多是被训斥一通,再把他的廪膳生资格取消、然后赔偿点损失给杜锦宁就是了。因为有祁先生和赵大人在,他连剥夺功名的惩罚都不会有,更不用说坐牢了。去衙门,还不如私下里解决。你看如何?”
齐慕远和杜锦宁虽不愿意在府学呆了,本意却也不是要坏府学的名声。而且齐慕远熟知律法,知道祁思煜这害人未遂,惩罚确实不严重。而且祁家在府城里盘根错杂,就算杨云涛站在他们这边,却也不得不给手下胥吏们面子。作为一位政官,他会为自己的最大利益来考量,不一定按着他们的思路走。到头来,确实会如唐昭所说的这样,赔点银子给杜锦宁了事。
他跟杜锦宁既能预料到事态的发展,自然也事先商议过想要什么样的结果。他们的本意是把祁思煜的名声搞臭,而不是跟府学对立。他们身为府学的学子,不顾府学的面子,死咬着不放,最后也会被人所诟病。而今天这事传出去,即便不去衙门,祁思煜的名声也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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