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有过过集体生活,在府学里,杜锦宁他们还没来之前,他真是过了一段很不习惯的日子,什么都要自己做,上个茅厕、洗个澡都得排队,让他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活人被尿憋死”这句话。光是生活不方便倒还罢了,慢慢就能适应,但人际关系十分复杂,说话稍不注意就得罪人,还有人嫉妒你,明里暗里地说酸话,或是背后黑你,日子过得实在是让人难受。
后来杜锦宁他们来了,他跟着这群人混,府学的生活才过得开心一些。
梁先宽也很高兴:“最难得的是南麓书院并不硬性要求一定要在这里住,那我就方便多了。”
他家里事多,有时候处理完事情,还得急匆匆赶回来。回得晚了还得被斋夫数落一顿,别提多不方便了,南麓书院这个规定就挺好。
齐慕远却直接给他泼盆冷水:“那是人家给杜锦宁的优待,又不是整个南麓书院可以这样。”
“哈哈,那是,咱们都占了杜锦宁的光了。”
见这些人并没有埋怨自己,反而如此自得其乐,杜锦宁心里暖融融的。
她挥臂一呼:“走吧,我请客,咱们去外面吃一顿。”
前几日,她跟齐慕远合伙开的酒楼开起来了。说来也巧,有一家店正在南麓书院门口。
想起当初在漓水县开茶馆时的操心与忙碌,再看看现在即便开了两家酒楼,自己跟没事人一般,杜锦宁就感慨手下有得力助手就是不一样啊。这酒楼就当初她培训了一下厨子,然后派了个账房去,其他什么都没管。齐慕远更是直接当了甩手掌柜。
“这会不会不好?要是让府学的人知道了……”梁先宽犹豫道。
“怕什么。”齐慕远道,“得都得罪了,咱们吃饭碍了谁的眼?就是碍眼又怎么样,他们还能拿咱们怎么的?”
“哈哈,这话说的霸气。”杜锦宁竖了个大拇指,“走吧,书院门口宁远楼。”
大家出了门,还没到院门口呢,就遇到正往里来的陆九渊三人。
“呃,陆先生、史先生、彭先生。”众学子忙行礼。
“这是要去哪儿?”陆九渊看到大家,忙问道。
“我们正打算去吃饭呢。”杜锦宁邀请道,“要不三位先生一起?”
“不了。”陆九渊看向杜锦宁,“我们能跟你说一会儿话么?”
“那是自然。”杜锦宁看向几人,“那一会儿再去吧。”
“好。”大家散去,各自回房收拾。
杜锦宁便请了陆九渊他们去了她的屋子。
这屋子挺宽敞,外面的厅堂也有二十来平方米,里面还配有几张椅子和一张八仙桌,一张条案,待客正合适。
杜锦宁还想进屋沏茶,陆九渊摆手道:“行了,坐下吧,你别忙活了,我们不喝茶。”
杜锦宁只得坐下来,看向他们,等着他们说明来意。
“我们千里迢迢从北方来,想来你也能猜出我们的来意吧?原先在府学,担心会影响你,让你被同窗议论,所以我们到了之后并没有去找你,而是打算借着授课的功夫慢慢跟你接触。”陆九渊开门见山地道。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可没想到,你根本就没选我们的课,整天不是在藏书阁里看书,就是只上琴棋书画课。”
杜锦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是我老师关山长的建议。他觉得我走得太急了,需得停下来好好沉淀沉淀,静一静心,把以前囫囵吞下的知识进行反刍。这时候就不能再灌进新的东西,而是选一些陶冶情操的课程进行学习,这对我的心性成长和知识沉淀都有好处。”
这套说辞本是她瞎掰的,用以解释为什么不选陆九渊三人的课程。有些窗户纸完全没必要去捅破,这样大家相处起来会更舒服一些。
可听到陆九渊三人耳里,却是耳目一新的感觉。
他们从事教育二三十年,对于教育也是有很多心得体会的。有些学子资质上佳,十分聪明,但很容易心境浮躁而走弯路。此时听到杜锦宁这番话,他们竟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深觉十分有道理。
陆九渊赞道:“令师真不愧是当年的‘歌和才子’啊,在学问上让人仰望,现如今在教书育人上也令人折服。”
“我老师的才学与为人,一直是我最为景仰的。”杜锦宁点头赞同道。
史修看着她,笑了起来,道:“我们从北方搬到这南方来,又从府学追到南麓书院,并不是来跟令师抢学生的,而是我们想让你加入我们的‘心学派’。”
杜锦宁之所以一直避着他们三人,不选他们的课,也不上门去拜见他们,就是不想跟他们当面说起这事。
他们之间,始终是要合作的。毕竟一个学派,不是一个人就能建立起来的,需得有一群拥护者和支持者,才能与其他学派分庭抗衡。但一旦搅和到一起,就得分出主次来。以她现在的年纪与资历,完全不能与陆九渊相争,只能屈从于他之下,成为他的拥趸和跟随者,这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
有这样的矛盾,她才一直避着他们,不愿意跟他们进行面对面的接触,免得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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