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鸿文点点头:“正是。原先村中私塾,对本村孩子只收三百文的束脩,他祖父就不舍得让他去,即便杜锦宁的伯祖父发现杜锦宁的资质不凡,多次相劝,她祖父仍然不肯。”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三百文的束脩,杜辰生都不舍得让她去,更不用说书院这二十两银子了。况且二十两银子只是束脩,在这个书院里念书,其他花费还不小。
就比如衣服,杜锦宁到了这里,总不能再穿她那身破烂衣衫吧?这可关系到书院的体面。各县的书院之间时不时会抽先生和学生互相访问,举办几场文会,以达到切磋交流的目的。要是杜锦宁仍穿着她那身破烂,面黄肌瘦地在书院间行走,必要被别的书院笑话,说博阅书院是乞丐窝。所以,来这里念书,几身体面的行头是要置办的。
更不用说诸如文房四宝、吃食等等开销了。
关乐和也皱起了眉头。
他虽不缺钱,杜锦宁的束脩他可以帮代交,衣服和文房四宝他也可以给买,但作为山长,他却不能这样做。
第62章 可需要帮助?
一旦他这样做了,书院里其他家中贫困的学生,他或是他们的先生要不要资助?要是资助了,书院里的教书先生本就不宽裕,再资助上几个学生,自己的日子也不用过了。这个口子一开,关乐和自己即便家资颇丰,长年累月下来也顶不住。所以,此举不能开先例。
再者,不光是博阅书院,便是其他县的书院的开办者,都有一个默契,那就是家贫到读不起书的人,不管资质如何,都不要到书院来念书。这不是贪财,也不是阶层歧视,而是为那些人好。
倾全家之力,让家中其他人挣扎在生死线上,甚至卖儿卖女,省下钱来供一个人读书,这在他们这些作山长的人眼里是不可取的。因为读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三四年,七八年,或许更久,都不一定能考上秀才;而即便考上秀才也不能改善家中经济状况,需得中了举人方好。
可举人是那么好考的吗?多少人穷其一生,都只是一个童生或秀才。这种望不到尽头的供给与奉献,会毁了多少人的命运、让家里产生多少变故,可想而知。
即便有家庭愿意做出这种牺牲,这种急功近利的读书态度,也是他们这些先生所不取的。
如果杜锦宁的祖父真不愿意供她念书,这件事还真难办。
章鸿文原来天真的以为,只要关乐和愿意收杜锦宁为弟子,只要他向杜家施压,杜辰生就不敢再阻拦杜锦宁念书。可此时看到山长和自家先生都皱眉摇头,他心生不妙,赶紧央求道:“他家其实颇有家资,供一个人念书是完全不成问题的。只要山长您去跟杜家祖父说说,想来他是会听山长您的劝的。”
关乐和点了点头,温声对章鸿文道:“这件事,我会跟你先生好好商议的。听你话里的意思,杜锦宁的伯祖父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跟黄先生也甚是熟悉,到时候我们一起想想办法,总会让杜锦宁进书院念书的,你放心好了。”
大不了他偷偷拿钱出来,资助杜锦宁就是。
章鸿文听得此话,终于放下心来。
“行了,你去找找关嘉泽他们。时辰也不早了,下晌的课很快就要上了,让他们也不要在书院里逛太久。”
章鸿文答应一声,退了出去,在书院里转了一圈,找到了关嘉泽和杜锦宁,拉着他们又回了山长所在的华章居。
章鸿文与关嘉泽其实并不熟悉,只是因着杜锦宁的话本于前日才搭上话的;又因为关嘉泽是关乐和的侄子,章鸿文有一肚子的话想要提醒杜锦宁,都不好跟她说,只是在进屋之前,朝她使了个眼色,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一会儿说话的时候注意些,别再像一开始那般惹山长生气。
杜锦宁自有自己的计较,哪里需要章鸿文的提醒?她泰泰然进了屋子,朝关乐和施礼,等着他的示下。
“杜锦宁,我听章鸿文说了你家的情况。你可需要我去你家一趟,当面问问你祖父?”关乐和问道。
杜锦宁摇摇头:“学生家中的情况复杂,还是想自己先处理。如果实在不行,再请先生出马。”
关乐和对杜锦宁这个回答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一味的依靠别人,这样的人注定做不了大事。杜锦宁年纪小小,就敢独自面对问题,处理问题;而且还知道不能一味的强撑,该求助时还会求助,这种既不过度强硬也不过度软弱的性子,实在是太合他的意了。
“好,你放手去做。有什么事,就算我不在书院,你也可以找到我家去,我会吩咐门房给你传话的。”关乐和道,又问,“我家在哪儿你知道吧?”
杜锦宁摇摇头:“还请先生告之。”
虽然关嘉泽当初说过他家地址,但他们叔侄两人是不是住在一个家里,还未可知。而且她也不知道关乐和对于关嘉泽随随便便告诉别人他家地址的事,是个什么看法,她不能再坑关嘉泽一次。
“城东关府,你一问便知。”
见杜锦宁点头表示记住了,关乐和便挥了挥手:“行了,你先回家,把你祖父说通。要是没问题,过了年便过来上课。书院后日散学放假,这段时间除了几个守书院的,其他人都不在这里。你好生在家里过个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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