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天很快就黑了,夜路不好走,你赶紧回去吧。这里乱糟糟的,房间也没收拾出来,就不留你在这里住了。等我买了新宅子,第一时间派人去告诉你。”关乐和又道。
“是,弟子告退。”
从关家别院出来,杜锦宁没有回家,直接让汪福来送她回了太学。
关嘉泽正焦急地在宿舍门口来回踱步,见得杜锦宁回来,他忙迎上去:“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去你家别院了,看看老师。”杜锦宁道。
关嘉泽这才放下心来:“我还以为你家里有急事呢。以后去哪儿,好歹跟我说一声,免得我担心。”
杜锦宁心里一暖,温声应道:“好。”
关嘉泽见杜锦宁径自回房,忙叫住她:“锦宁你等等,去我房里坐坐吧,我有事要跟你说。”
杜锦宁停住了脚步,看了关嘉泽一眼,转身进了他的房间。
她自己的房间,轻易是不让人进去的。要是不定下这个规矩,就关嘉泽这大大咧咧的性子,肯定会经常擅自闯入。要是让他看到什么不方便看到的东西就糟糕了。
所以两个人有话说,基本都是去关嘉泽的房间。
进了屋,杜锦宁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看向关嘉泽。
关嘉泽在她对面坐下之后,用力揉了揉眉心,开口道:“我现在很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杜锦宁知道关嘉泽此时只需要一个聆听者,便没作声,静静地等着他说下去。
今天早上回太学,关嘉泽只跟杜锦宁说了关乐和搬家的事,对于关正祥的事一字未提。他觉得这是丑事,而且事关父亲,他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提起,以免家丑外扬。
可今天他越想越不安,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对不对。他对杜锦宁又十分信任,觉得这样的事,或许杜锦宁这个智慧超群的旁观者能给他一个比较中肯的建议。
因此他不再隐瞒,将昨晚关乐和跟他说的话说了一遍,然后满怀期待地问杜锦宁:“锦宁,你说我这样做,对不对?我犟着不回关家,由着皇上责怪我爹,这样做真的好么?”
杜锦宁皱眉。
先前杜锦宁尽管非常看不惯关正祥宠妾灭妻,尤其是不把关嘉泽和关嘉玉这一双儿女放在心上、只宠黄姨娘生的儿女的渣男行径,但因为是关家的事,所以她一直忍着不插手。昨天顺势嚷那一嗓子,她已算是僭越,为此她已付出了代价,在恩师心里落下了个耍心眼的坏印象。
现在关嘉泽把这个问题问到她面前,她便有些为难。
毕竟人家是父子,血脉相连,就算关嘉泽一直说他恨极关正祥,但在他的心里,他对于父爱也是有期盼的吧?现在她给关嘉泽一个建议,关嘉泽照着做了。等以后父子合好,他会不会在心里埋怨杜锦宁,觉得就是因为她的建议,他才做下错事,害了自己的父亲呢?
可望着关嘉泽那期盼与信任的眼神,再想想关正祥对他的伤害,杜锦宁又不忍拒绝他。
她想了想,道:“你们父子之间的事,我一个外人,不好说什么。不过我可以帮你分析一下状况。”
关嘉泽听到前面那一句,眼眸里透出失望。可听到杜锦宁说可以帮他分析一下,他的眸子又亮了起来。
杜锦宁道:“我先问你,在你娘的心目中,是你重要,还是你爹重要?”
关嘉泽一愣,不过旋即答道:“自然是我重要。”
早在新婚时被冷落,后来一双儿女出生后差点被黄姨娘害死,而关正祥不仅不惩罚黄姨娘,反怪孔氏没看护好孩子时,关正祥在孔氏心里就已死了。所以她才带着儿女回了漓水县。后来领着儿女再踏入京城,也无非是为了儿子而已。
这一点,关嘉泽是很清楚的。
也因此,他才特别憎恨父亲。
杜锦宁点点头:“那么我要跟你说一下我统计出来的一个数据。”
关嘉泽不由睁大了眼睛。统计出来的数据?这话有些怪怪的,他不大听得懂,但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闲来无事,我将朝庭中的官员的品级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统计了一下,发现父子或兄弟同朝为官的,都只有一个能出头。拿书香门第周家为例。他们家因为会读书,历年历代出的进士不少,现在仍在朝中做官的,也有八九人。但这么多人中,只有一位官居三品,其他人等,要不品级就只到四品,且四品品级的只有一个,官职只是闲职;超过四品的都是外任官。”
“另外,现在齐爷爷任吏部尚书,朝中的官职都由他调派。可你看看,他提拔的人中,有多少是他的门生故旧?再看看齐慕远他爹,在齐爷爷上位之后,他的官职是不是退了一步,不再担任要职?”
见关嘉泽听了这话一直在发愣,杜锦宁不由挑了一下眉:“你听懂我的意思了么?”
关嘉泽点点头,神色凝重起来:“听懂了。”
“这也好理解。比如你爹是礼部尚书;如果你家再出个厉害的人物,人事管理能力十分了得,皇上忍不住要封他做吏部尚书。那么三卿六部里,你家就占了两部。如果你家的儿郎还有出色的,有的在工部任职,有的在户部任职,虽说没做到尚书之位,但仍占了比较重要的位置。那么你说,你们家是不是就隐形地把持了朝政?皇上想要施行什么政策,对你家不利的,你们一出面阻挠,这事就办不下去?哪个皇帝敢这么任由一家子父子兄弟把持各个重要部门?所以他们在用人时才有了这么个不成文的隐形规定,也才更喜欢用寒门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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