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说了。”杜锦宁把没钱的话说了一遍,又说了杜方菲的婚事。
杜寅生倒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皱眉思忖了片刻,看向杜锦宁:“这个办法,你愿意么?”
杜锦宁却用清澈的眸子回望着他:“伯祖父觉得呢?”
杜寅生神情一滞,避开了她的视线,定了定神,这才道:“伯祖父知道,说这话,定然会让你觉得伯祖父枉顾亲情,看重利益。但伯祖父还是要说,答应这门亲事,不失为明智之举。”
说完这话,他似乎才坦然了些,转过眼来直视杜锦宁:“你得从大局考虑。”
“固然,你姐姐嫁了这样的人家,一辈子不可能过得特别好。但你有没有想过,以前是孟强,现在又是这桩亲事,往后能说到你们面前的,是什么样的好人家?现在的女人,嫁人也是要看嫁妆的。以你祖母的心性,她能给你大姐多少陪嫁?没有陪嫁,什么样的好人家愿意娶你大姐?”
见杜锦宁低着头默不作声,他又道:“或许你会说,找个为人踏实本份的普通男子就可以了,不必看家境,可你看看咱们村上的妇人,那些家境贫寒的,有几个过得好?不是公婆欺辱,就是丈夫打骂,除了这些,还得整日累死累活,为一家子当牛作马;一辈子吃不饱穿不暖,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儿花。这样的日子,你愿意让你大姐过一辈子吗?”
或许你会说,有些人现在贫寒,只要上进,以后也会慢慢好起来,让你大姐过上好日子的。咱们且不说这样的人咱们碰不碰得上,光说你看看有多少夫妇是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的?乍一富贵,男的就想三妻四妾、花天酒地,看不上糟糠之妻的大有人在。”
所以呢,照我说啊,你祖父说的那门亲事就已算是不错了。人这一辈子,哪有四角俱全、样样都称心如意的?能不愁吃穿,日子安然富足,还能帮衬娘家,想来你大姐自己也很乐意。那男人是傻子,他就不会三妻四妾地让你大姐受委曲。待他父母故去,那个家还不是你大姐一人说了算?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可的呢?”
说到这里,杜寅生顿了顿,看到杜锦宁还是面无表情,一语不发,他只得又继续道:“说完你大姐,再来说说你。以你的资质,你甘心就这样在田地里刨食,一辈子就像你娘现在那样,天不亮就出去,到天黑才回来,辛辛苦苦一年,到头来也收获不了多少,遇上灾荒年头,还颗粒无收吗?你瞧瞧咱们村里的那些贫苦老农,你愿意跟他们一样?”
他缓了一口气,语重心长:“所以我说,你应该好好考虑那门亲事。如果你不好张嘴,我来劝你娘和你大姐。你也不必太过愧疚,往后你出息了,中了举当了官,多帮衬你大姐就是了。大不了让她和离,以后再给她找个妥当男人就是了。有你撑腰,谁敢给她气受?她的好日子在后头呢。总比一辈子辛苦穷困强不是?”
见杜锦宁还不作声,他语气重了起来:“你是怎么想的,说句话!”
杜锦宁这才抬起眸子:“我跟我祖父说,我不会拿我大姐的去换前程的。”
她记忆里,有从小到大杜方菲对她的好。不说那门亲事是杜辰生杜撰出来试探她的,也不说她是女儿身,即便那门亲事是真的,她又是男子,也不会拿杜方菲去换什么锦绣前程。
凭她的本事,她想要锦绣前程,需要靠别人吗?
杜寅生一愣,看着杜锦宁,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他问道:“那听了伯祖父这一番劝,你还依然坚持自己原来的想法吗?”
杜锦宁点了点头:“是,我是不会拿我几个姐姐去换荣华富贵的。”
杜寅生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他拍拍杜锦宁的肩膀:“好孩子,果然是好孩子。”
他长吐了一口气:“伯祖父老了,想的未免就复杂,比不上你这心思纯良的孩子了。”
他将身子往后一靠,神情落寞:“宁哥儿,你别怪伯祖父,伯祖父也是有私心的。”他看向杜锦宁,“你太祖父的事,想来也没人跟你说。”
他眼睛微眯,陷入回忆:“咱们杜家,在府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家里有许多田地和铺面,开了几个酒楼。你太爷爷是原配嫡子,杜家的产业本来是他的,但继母包含祸心,一方面让人引诱你太爷爷做些浪荡公子才做的事,一面又在你老祖面前挑唆父子关系,在一起争吵中,你太爷爷一气之下就跑了,到了咱们这漓水县来成亲生子,这才有了我跟你祖父。”
“你太爷爷成了亲,也想回府城,让我们认祖归宗,却不想他那个继母所生的弟弟,竟然考上了秀才。过了几年他的儿子不光考上了秀才,还中了举人。想起当年受到的奚落,你太爷爷最后还是默默地回了桃花村。他临终前,一直想让我们也考上秀才中个举人,好风风光光的回府城去。”
“所以……”他注视着杜锦宁,“你现在知道伯祖父盼着你成才、考上功名的迫切心情了吧?”
杜锦宁点点头。
明白是明白,可那些关她何事?
且不说她是个女子,这些光宗耀祖的事跟她没关系;就算她是男的,作为一个穿越者,她没享受到家族给她带来的好处,自然也没义务为家族背负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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