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锦宁,你是说,你有办法帮我?”赵昶反射弧有点长,现在才体会出杜锦宁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他两眼紧紧地盯着杜锦宁,眸子里闪烁着期盼的光芒。
杜锦宁知道,只要她的话没达到他的预期,他眼里的那点光芒就会黯淡,直至死寂。从此以后,静王赵昶,就只会是一具行尸走肉。
一个人一直沉睡,不知自身处境如何,并不知道什么是痛苦。而当他醒来,看到四周都是铁壁,他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他一生都得呆在这座牢笼里。那么,他的痛苦,将瞬间把他淹没。
“钻研儒学,在儒学上取得成就,并不适合你。”杜锦宁一针见血,直刺赵昶的心脏。
赵昶浑身一震,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是,我知道。”
儒学,是读书人向往的神殿。在儒学上成就斐然、成为大儒的人,无不是读书人的精神领袖。他们振臂一呼,读书人就会应者云集。
可读书人,却是这个国家的基柱,所有的为皇家效力的官员,都是从读书人中选拔出来的。
赵晤身为皇帝,愿意看到能威胁自己地位的弟弟赵昶成为他官员们的精神领袖吗?答案是否定的。一旦赵昶看不清状况,一心想在儒学中寻找自己的成就,那么他就已经成了赵晤不得不除去的存在。
所以,赵昶尽管那么热爱儒学,他也没有深入地钻进去。他只是表现出喜欢,不敢写任何文章,出任何相关的书籍。
“你说,我还有什么可以做的事呢?吃喝玩乐,混吃等死?”赵昶抹了一把脸,将眼中的湿润拭去,声音低沉地道。
“我先问你,你要建功立业,成就一番大事业;还是只想有个奋斗的目标,以后在青史中留下一抹印记?”杜锦宁问道。
第764章 将眼光放远
赵昶苦笑着摇摇头:“建功立业,这辈子休想,否则离死不远了。我只希望有个想头,不至于浑浑噩噩,空度一生。以后青史之,连个名字都没有;即便是有,也只是一个纨绔闲王的臭名声。”
杜锦宁点了点头。
她又问:“那你觉得,今天的茶道如何?”
聪明之人,闻弦歌而知雅意。赵昶听了这话眼睛一亮,问道:“你所说的奋斗目标,莫不是茶道?”
“你可喜欢?”杜锦宁不答反问,又道,“唯有打心眼里喜欢,才能沉迷其,自得其乐。像我研究农事一般,别人看着觉得无趣枯燥,可我却乐在其,不能自拔。”
“喜欢。”赵昶眼眸发亮,一改刚才情绪低落。
他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写的章,递给杜锦宁:“正是喜欢,所以今天才花了好几个时辰写这篇章。”他嘴角翘了翘,“这是我自认写得最好的章了。”
杜锦宁打开来,细细地看了一遍。
赵昶的章,采斐然,用词极为华丽,颇有骈风格。他描述了今天的场景一番,又说了他悟出的道,里面还引用了许多佛家之言。从章里看得出来,赵昶对于佛法,也甚有研究。
章写得确实精妙,其不乏让杜锦宁都拍案叫绝之语。这也说明了一件事,赵昶是打心眼里喜欢今天的茶事表演。
杜锦宁放下心来,赞道:“这篇章写得太好了,行华丽却又真情流露,其之情甚能打动人心,王爷光凭这篇章,能流传千古。”她又把里面的好句细细点评了一遍。
被杜锦宁夸赞肯定,十个陆九渊夸赞还要让赵昶开心。
他红光满面,眼眸熠熠生光,整个人洋溢着幸福与得意,笑道:“多谢锦宁夸奖。”
杜锦宁将章放下,将笑容一敛,正色道:“或许王爷觉得,茶只是小道,不足作为终身努力的目标。”
赵昶嘴唇动了动,却终是没有说话。很显然,杜锦宁说出了他的心声。
杜锦宁道:“关羽曰武圣,吴道子曰画圣,陆羽曰茶圣,杜康曰酒圣,王羲之曰书圣……古人又云:行行出状元。照我说,不管大道小道,唯有做到了这个行业最顶尖的那一个,是大成者,从而名垂千古。如说,鲁班,他不过是个匠人,但他做到了匠人之祖,谁敢小瞧于他?”
赵昶方才已晦暗下去的眼眸渐渐又明亮了起来。
“陆羽不过一僧人所养之弃儿,生平并无功名,他却被与众圣并列,是为什么?是因为他把茶从解渴的生理需求变成了精神的享受,他提升了茶的意境。他虽提出了理论,却仍没有升到‘道’。而如果你提出‘茶道’之论,并将这个理论深入完善,你成了跟陆羽并列,甚至超过他之人。”
“不,茶道是你提出来的,我怎能夺你之功?”赵昶连连摆手。
杜锦宁微笑:“且先别说这个,我只问你,如果我俩在整个大宋推行茶道,是你的影响大,还是我的影响大?”
“这个……”赵昶语结。
如果杜锦宁仍呆在京城翰林院任职,以后平步青云,位极人臣,那自然是杜锦宁推广效果好。但如今杜锦宁跑到润州这么个小地方呆着,一呆几年,渐渐淡出京权贵和读书人的视线,那么她的影响力,自然不及赵昶的一半。
“反正这是你提出来的,我抢过来占为已有,我成什么了?”赵昶坚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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