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刚擦了两下,少年皱眉道:“你会不会擦头发!连夏荷都不如!”一把扯过棉巾,自己擦起来。
穆云青一愣,压住心里的腹诽,赔笑道:“公子,是小的错。还请公子教我,夏荷是怎么帮公子擦头发的?”
上官斐气结,有这样的奴仆吗?自己做得不好,还有脸问别人?上官斐看着穆云青的笑脸,不知为何,觉得这人一点儿都没有身为奴仆的谦卑:笑得意正辞严,站得腰杆笔直,反显得自己多事。心里无由一阵烦闷,起身道:“睡了!你就睡在这儿!”
穆云青看看身下小小的卧榻,相比前些日子整日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简直是一步登入极乐世界。忙颠颠跟进去,帮上官斐把被褥展开,服侍他躺下。然后自己回到外面的榻上,把主人赏赐的弥勒佛揣进怀里,身子一挨软榻,直接睡着了。
上官斐瞪着屋顶,想自己一时心血来潮招的这个小厮是不是缺心眼。不会擦头发,自己给他脸色了,他也没反应。想想那亮晶晶的双眸,与长安城中那个讨厌的人何其相似!辗转反侧了半天,他想喝水,叫了半天却没人应。走到外间一看,穆云青四仰八叉睡得正香,口水亮晶晶地流到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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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穆云青起床,上官斐竟然不在。穆云青心里一咯噔,这当差第一天就睡过了头,要是那爱挑剔的主人生起气来……
她匆匆跑到门外,昨天的小沙弥拦住了她,指着她的脸笑道:“施主,还请洗漱后再出去。”
穆云青对着盆里的清水一看,心里大骂一声上官,终于知道小沙弥为啥笑了,脸上竟然被画了两只乌龟!穆云青又气又笑,摇摇头,只当上官斐是个被家里娇纵惯养的小孩。
她搓了把脸,没想到皮肤如此吸墨,搓了半天也没搓下来。穆云青只好去找小沙弥,想借些皂角用。
小沙弥道:“刚好,公子送我一些澡豆。那东西很贵,小的出家为僧,用不着,施主用了吧。”
穆云青谢过,也没想那个傲娇公子为啥为会送小沙弥澡豆,闻着豆腥味的当代高级洗手洗脸粉,掺点儿水往脸上涂了一层,搓了几遍后,才把脸洗干净。
洗漱完毕,小沙弥又端来两个馒头和一碗粥道:“施主请用。公子说他今天有事,不在寺里,施主请便。”
穆云青吃了一个馒头,喝了粥,把另一个馒头揣在怀里便出了广济寺,往藻露堂的方向跑去。
秦氏看到穆云青,吓了一跳:“你怎么不伺候人家小公子,跑出来了?”
穆云青把馒头递给秦氏,道:“公子今日出门有事,不用我伺候。娘的腿可还疼?”
“好多了。今日那坐堂的大夫亲自跑到家帮娘看了,还换了药。”秦氏把馒头还给女儿,“那位公子真是好人。还让人送来了吃的。有面有油,还有一块肉呢。今早你张嫂烙了酥饼,煮了粥,娘吃饱了。这馒头云儿留着吧。对了,你张嫂给你留了张油饼,还煮了点儿肉,你吃些再回去。”
“不用了,娘。公子那里什么都有,那些东西你们留着吃。”
穆云青与秦氏说了会儿话,听秦氏处处夸奖小公子,说遇到了贵人。想想昨晚那公子的诸多不顺,还有小孩子气的往自己脸上画的那两只乌龟,怎么也想不通他会什么这么周到,连带母亲这边也能想到。
“是谁告诉娘的?”穆云青道。
“药铺里送面的伙计说的。”秦氏笑着看了穆云青一眼,“娘还在想,云儿这次救的贵人,真是个好人啊。娘病好后,准备给他立个长生牌,每天给他上柱香。”
这样的事肯定是藻露堂的人看上官斐的情面,主动送的。他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公子,哪会想这么多?但穆云青不想在秦氏面前戳破,便道:“娘,别……那公子才十多岁,你要是这样,像供个死人牌位,让人知道了多不好。”
秦氏看了女儿一眼,骂道:“死妮子!人家待咱们这么好,娘是报恩。你不说些好听的,竟说什么死人牌位。娘给你说,你现在给人当差,可要机灵点,拣好听的话说,不然不讨喜。”
“娘就放心吧。女儿晓得。”穆云青看秦氏恢复了许多,心里高兴,又问过张氏,知道一切都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便回了广济寺。
小沙弥看到穆云青回来,跑过来小声道:“公子提前回来了,正找你呢。”
穆云青忙拍拍身上的土尘进了屋,上官斐正坐榻上盯着一卷书看,听到声音,也不抬眼,只道:“回来了?”
“回公子,小的担心母亲的病,所以回去了一趟。”说完,学着仆人应有的样子垂手伺立在一旁。
上官斐把手中的书卷扔下:“你是我买来的,竟然过得比我还舒服!晚上睡得比猪还死,白天不起床,还有空去照看家人!你把公子我放哪儿了?感情你是主人我是仆?”
穆云青上世从个小白领混到金领,知道领导骂人的时候最忌回嘴,当下姿态无比谦卑地立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一只耳进一只耳出。
上官斐骂了一阵,看穆云青只是低着头不吭声,有些无趣,便道:“你跟僧人那么能狡辩,在我面前怎么成锯葫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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