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宦官大概太过紧张,又从未见过这样铁衣寒光的阵势,把圣旨拿出后,两手颤抖半天也没打开,上官斐抬眼看他,小宦官一哆嗦,把圣旨直接递给了上官斐。
上官斐打开圣旨,迅速一瞟,半卷起圣旨,冲下面翘首以待的众将士们大声道:“圣人有命,令我大芮男儿誓死一战!杀百夫长一名得钱百贯,杀大相、大将者得钱万贯!若生擒赞普,赏钱十万,封万户侯!”
长官的声音随着烈烈的北风传到众将士的耳朵里,一时场上响起震耳欲聋的呼声:“誓死一战,封万户侯!”
前面,众将士激动高呼,立在上官斐后边的王长史眼尖,看到那半展开的圣旨上面,“誓死一战”四个大字蓬勃欲出,半信半疑,正要从上官斐手中接过圣旨,却见上官斐高举圣旨,呈放到前面的案几上,单膝跪地,行过大礼,举起手中的龙泉宝剑,朝天一指,大声道:“出征!”
上官斐跨上战马,身后的三千铁骑随之跟上,接着是更多的骑兵、步兵,眨眼间便消失到了天的尽头。
王长史望着上官斐的背影,见有人去收圣旨,忙道:“且慢。”他走上前,正要拿起案上的圣旨,一股北风袭来,圣旨被刮起,王长史看到上面的几个字:“待天暖气清之时,征胡虏……”他骇异无比,正想知晓下面的内容,却见圣旨顺风掉落到了旁边的火盆里,一边的人伸手去救,可风助火势,眨眼间烧成了灰烬。
众人惊吓不已,呆呆地看着那还在燃烧的火盆,不知该怎么对待那已经灰飞烟灭的圣旨。
本来靠火盆最近的小宦官张三看众人望着自己,叹口气道:“圣旨已交由都督大人,余下的事奴不知。”
王长史没料到上官斐胆大包天,竟敢妄传圣旨。
回到府中,他请张三入内,一番问侯后,问他临行前,兴平帝有什么吩咐。
张三道:“回长史大人,奴家离开长安时,圣上什么都没说。只说把圣旨交予都督。”
王长史见张三年纪虽小,但应答滴水不漏,只得罢了。左思右想,把最近的战况写完,交给张三,再由他带回长安,并道:“内侍辛苦了!”
这次与吐蕃大战,穆至君为王长史副手,像上次一样,负责粮草。当圣旨被刮起时,他站在王长史对面,当下便看到了王长史骇异的表情,随后也看到了那一行字。
较王长史的内心震憾,穆至君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当前面上官斐身穿战甲,手握宝剑,意气风发、慷慨激昂之时,他想的却是另外的一件事。
昨晚他太忙,没有回家休息,直接躺到了办公时用来歇息的软榻上。当他刚卧下时,有人道都督来请。
他匆忙穿好衣服,来到都督府时,见上官斐正对着一封信发呆。
见穆至君过来,上官斐收好信笺,转身道:“若我不能回来,请你代我照看云儿……如果可以,让她守我三年……唉,三年是不是太长了些?一年也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穆至君没想到上官斐叫自己来,竟是为了说这样的事。战场中无论贵贱,生死无常。穆至君在军中多年,当然知晓其中的变幻莫测。不知为何,听了上官斐的话,他有些心酸,又有些钦佩这个衔着金钥匙出生的长官。本来他可以领着大军,坐守凉州,安稳夺取胜利。可他却选择了最危险的方式,去做前锋。因为都督不惧身死,所以凉州的所有将士莫不奋然向前,当下忙道:“都督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定会平安归来。”
上官斐一笑:“我也知道,现在去狙击吐蕃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天气严寒,行军不便。但我等不得了。若等吐蕃人欺压到门前时,我们再迎头痛击,不知要到何时,这两天我总做梦,梦见云儿……算了,事已至此,只有尽力驱赶敌军。”
穆至君看着沉静的年轻都督,忽然明白穆云青为什么愿意嫁给他了。除却上官斐的深情,他的恣肆飞扬,勇往直前,那是自己不曾有的少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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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斐率三千铁骑,以最快的速度,奔袭玉川。
离玉川三十里外的一处山凹里,三千人就地驻扎,黑夜无边,寒风烈烈,为了怕吐蕃发现,军士们并没有生火,只把身上的大氅裹紧,像只睡袋一样包住身子,相互偎依着取暖。这大氅睡袋是穆云青的想法,里外均是保暖的动物毛皮,夹层是厚厚的羽绒内胆,可抵挡零下三十度的严寒。但因时间紧,只赶做了三千多件,这次全部用上。行军时披在身上像大氅一样,睡觉时包严即可作睡袋。
临出发时,这三千铁骑看到发到手的新衣,大吃一惊,许多兵士出身贫寒,这样贵重又实用的衣服还是第一次见,在感念都督大方多金的同时,更激发了战争的斗志。
玉川是一个小小的堡塞,在吐蕃人世代居住的高原下面,又与大芮相接,周围并没有多少人居住,平时只有数千人的守卫。
吉利赞普这日早早醒来,在凛冽的寒风检阅即将出征的军队。随行的大将论不输大声道:“大芮的女人又白又软,大芮的牧场又大又广,大芮的财宝多如山,都是我们的!”
“我们的!”下面的人摇手附和。
吉利赞普非常满意,看着激昂的众军道:“我们要让大芮把公主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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