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青和陆嫣然相对一眼,见她也是一脸惊惶,忙放下手中的肉块,对一边兀自啃食的方小六道:“小六哥,你听到马蹄声了没?要是有胡人来了,可怎么办?”
方小六当然早听到了铁骑声,而且看到了上官延年放的信号,他本来不想说,但现在看平时在自己面前威武不可一世的人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那大概是找我们的人来了。胡人的铁骑可没有这么整齐。”
“真的?”穆云青不由和陆嫣然高兴得抱在了一起。一天的惊惶和惧怕终于要远去了。
方小六看了看二人,心道:女人果真是善变的动物,刚才还哭哭啼啼的,这会儿差点儿就要弹冠相庆了。
果然过了两刻钟,有人看到燃烧的火堆,上前查看,紧接着,百余骑人马飞奔而至。
“大哥!”穆云青看到当前一人,正是穆至君,高兴得扑了上去。第一次杀人后的恐惧,差点儿被胡人掳走的惊惶,还有那忽然遭遇的狼群,穆云青一天起起落落的心情终于得到释放,忍不住抱住穆至君哭了起来。
穆至君轻抚妹妹的肩头,看周围人都看着自己,轻声安慰道:“好了,现在一切都好了。不用害怕了。都怪大哥没有和你们一起去,还是马儿自己回去了,大哥才着了慌,急急出来寻你们。还好,路上碰到李将军。不哭了,别人看着呢,回家再说。嗯?”
穆云青抬头,看众人正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地抽抽鼻子,对穆至君道:“大哥,还好遇到小六哥,是小六哥救了我们。”
穆至君早看到方小六那一身装扮,猜测到事情的缘由,向前一步,郑重向方小六长揖道:“小六兄弟,谢谢你救了我妹妹。以后有用得着穆某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方小六看了穆至君一眼,心想那人怎么见了穆至君就扑了上去?还又哭又笑的?自己救了她那么多次,就刚才对自己还好些。不行,这不公平。
按耐住心里的不适,方小六看了穆至君一眼,长得也不比本公子强多少啊。实在不喜此人,便冷冷道:“不必了,刚好碰到,也不是什么大事。”
穆至君看方小六的神情,再看他身上裹的布条,以为是他受伤过重,便道:“小六,你受了伤,现在咋样?等会儿到了前面军镇,我认识一位老先生,看外伤极好,让他给你再细细查验一番。”
“没事儿。小伤。”方小六简单答了一句,便走开了。
同上官延年一起来的昭武校尉李峤看到上官斐,来之前虽然听上官延年说了其中的情况,不知上官斐为什么无事时换个小名玩儿,但他向来伶俐,便对穆至君道:“穆参军,小六是我以前的好兄弟,救过我的命,和延年一样,我们都是好兄弟。他最近在鄙人帐下做斥侯,在外侦察到胡人异动。所以听延年一说,我们以为是那党项羌人有异动,赶紧赶了过来。至于刚好救了令妹,也是缘分。不用太过在意。”
穆至君一听,一路上的疑惑稍稍得解。他的坐骑自己跑回龙兴寺时,他意识到不对,安排好秦氏,骑马来寻穆云青二人。当他看到那胡人的尸体时,又惊又怕,看是党项羌人的装束,便骑马向西找寻。
党项羌人原先臣服于西突厥。自西突厥叛乱后,党项羌的老首领倾慕汉文化,主动与突厥划清界限,臣服于大芮。大芮皇帝赐李姓。因老首领的归附,党项羌族也迁至贺兰山一带。可自两年前老首领死后,原先不愿归附大芮、逃亡西部高原的党项羌人,依附土蕃,想借此卷土重来。
穆至君怕妹妹落入叛乱的党项人之手,心急如焚,走了半日,却没有任何消息。他深知自己一人要是遇到党项人,恐怕难以力敌。他正想要不要去附近的军镇请求援兵,用什么理由说服军镇借兵时,遇到了昭武校尉李峤一行人。
昭武校尉是正五品下的官,李峤年纪和自己差不多,不可能是全靠军功上去的,肯定靠了家世。他在军中多年,知晓这些世家公子的作派。一路上,听他着急方小六的情况,以为方小六是何许人也。等见了面,才发现方小六原来就是方老伯的养子。自己认识。
但方小六刚刚从军,怎么会与军中将官结识,且熟稔至此?穆至君一直心有疑惑。听到此,也大概明白了,穆至君曾与秦大朋结拜过兄弟,当下认为方小六与李峤大概也是如此,便拱手道:“小六本来就与在下相熟,如今又救了舍妹二人。在下虽然鄙陋,但也知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
李峤看了穆至君后面的穆云青一眼,想起上官斐那冷样子,对谁都漠不关心,这次竟然独自一人救美,起了促狭的心思:“穆参军,既然这么说了,有句话叫救命之恩,不如以身相许。我看令妹的年龄和小六差不多,如今又有这样的机缘,不如本校尉做主,把令妹嫁给小六如何?”
穆云青吃了一惊,看向李峤,才发现这人居然是那日清早,抄孟元达家的小将军。再看方小六,不知那人在想什么,大家在说他的事情,他却背对着众人,不知在看什么黑漆漆的夜色。
看来,方小六与这李峤的关系不一般。穆云青心道,要不然以李峤的身份,这么年轻都是中层武将了,怎么会与卖酥饼的小六相熟?且出动了这么一队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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