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斐不理他,重重地一抽马鞭,座下的那匹汗血宝马转眼间急驰,把上官延年远远抛在了后面。不远处的一队护卫随之跟了上去。
**
穆云青与陆嫣然坐在崔家的马车上,不由得感叹人和人的不同。想当初自己和母亲、张嫂逃难时,鞋子磨烂,光脚在地上走了好久,等到了广济寺,听说有稀粥就满足的不得了。去凉州寻大哥时,十来个人挤在一架小小的马车里,汗嗖味、脚臭味,直熏得人头晕,自己也坚持着坐了两个多月,不仅没洗过澡,没洗过头,连脸都没洗过几次,却也过来了。
而现在,崔家的这马车,虽然外观看起来毫不起眼,内里却别有一番乾坤。车厢里垫着毛皮软褥、靠枕,上面安放着小几,小几下的箱子里则装满了吃喝用的各种东西。如果你感到累了,躺在上面,可以休息,还可以打开两层车窗的外层看风景,如果不想看风景,又觉得车里闷,把车窗外层关闭,徐徐凉风便会顺着内层的透气纱窗飘摇而至,丝毫不用担心外面的沙尘会弄得车里的人一身一脸。
自己都能享受至此,更不用提崔芙蓉的马车了。
另外,不知是崔家的车夫好,还是崔家的车好,走起路来,并没有意料中的颠簸,感觉很平稳。事后才知道原来崔家的马车下面车轴用的是宫中的样式,减震效果当然不是普通的马车可比啦。
一行人走的路是后世丝绸之路的东段,也是从长安出来最平缓的一段。每三十里便有一处驿站。驿站里有专门供官员换乘的马匹和车辆。崔琰便领着众人每天清晨从一个驿站出发,快到午时刚好到下一个驿站,歇息一个时辰后晚上到下下一个驿站,路上既不会太快,也不会太缓。
如此行了五六日,因天气炎热,正是七月间,陆嫣然不耐坐在马车里,便跨上一骑,来回在穆云青和崔芙蓉的马车边奔跑。
荔枝和秋儿随穆云青坐在马车里。不过她俩像陆嫣然一样,对外面充满了好奇,一会儿说外面经过的那个胡商骑的骆驼好大,一会儿说哪个商队的护卫好英俊。叽叽喳喳像两只麻雀一样说个不停。
穆云青早对外面的风景熟视无睹,便歪在车里睡觉。
这日,一行人进了驿站,洗过澡用过饭,大家都歇息了,穆云青因白天在车中睡饱了觉,屋中炎热,便来到院中吹风。
古代的驿站除了军事、官方传递信息,内里就像客栈,前院供一般行人休憩,后面则有单独的院落,供来往官员使用。崔家就占了这么一个独院。
穆云青摇着蒲扇,看天又闷又热,好像要下雨了,正准备回卧房,驿站门口忽然响起马嘶鸣的声音。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与自己无关,穆云青摇着蒲扇,正要走开,听到一个从崔琰房里走出的驿卒边走边道:“这是不是又是碎叶城那里的葡萄、香瓜到了?走,看看去。听说前几个月,岭南到长安的驿站整天为送荔枝繁忙,现在轮到我们了。”
“小心,让人听到要杀头的。”另一个驿卒指了指天,轻声道,“上面岂是我等小民能议论的?”
两人提着灯笼走远,没看到阴影里的穆云青。
荔枝?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难道宫中的贵人现在又喜欢上安西那边的瓜果了?
穆云青摇摇头,看乌云翻滚,凉风袭来,叹惜一声:看来要变天了。
她刚要转身进屋,身后忽然有一只手拽住了她,接着有人道:“穆姑娘。”
穆云青吓了一跳,借着门廊里灯光的晕影才看清是上官延年,方小六的好兄弟。
“你……怎么也在这儿?”穆云青道。
上官延年“嘘”了一声:“姑娘请随我来。小六有事让兄弟交待。”
穆云青跟随上官延年来到旁边的一个小院,走进当中的正屋。
上官延年递给穆云青一把匕首道:“小六说这是姑娘的东西,上次忘了给姑娘。”
那是被胡人劫持时被党项人拿走的匕首,是穆至君为妹妹打造的,穆云青曾用它第一次杀了人,以为丢了,虽然可惜,但命还在,便没再想过,不想在这里见到了。
“还有这个。”上官延年又拿出一个钱袋,“这也是姑娘的吧?”
穆云青点头,接过那个绣着绿竹的钱袋,道:“小六哥怎么找到的?”
“这兄弟也说不清楚。等姑娘见了他再问吧。”上官延年笑而不语。
穆云青谢过,想起离开姑臧时,方小六身上受的伤,便问道:“小六哥身上的伤好了吗?这次打仗他有没受伤?”
“应该好了。”上官延年模糊一答,“他这次做先锋,砍了日渥不基,立了大功。没有受伤。”
崔芙蓉曾说那是都督的功劳,看来这些当官的,都爱把下属的功劳揽到自己头上。穆云青不疑有它,为方小六感到高兴,便道:“小六哥这么厉害,到时方老伯知道了,肯定更高兴。”
二人又说了两句闲话。穆云青走后,上官延年对帐后的人说:“公子,你让小的做的,小的都做好了。你可满意?再这样的行进速度,到不了长安,婚期就过了。到时,用不着长公主,皇帝、皇后,小的就在城门口自杀。”
“算了。你一个男人像个女人一样,天天唠叨个什么。明天咱们快马加鞭,三五日就到长安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岳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