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皇帝也好,稠方也罢,他们的那点儿小心思,她不想猜,也懒得猜,只要自己小心谨慎的别出了差错,就没人敢明打明地难为她。
除非,皇帝想和她爹彻底翻脸。
裴金玉这是有爹万事足,一点儿都不稀罕代王的示警,飞快地将头转向了别处。
代王:……好吧,还得装模作样的“喝着茶”,趁门口的小太监一不留神的机会,代王眼疾手快地将茶倒进了身后架子上的凸雕龙凤纹彩绘陶壶里,然后举着空茶碗“一饮而尽”。
不多时,就又有小太监进来换茶。
代王将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小太监抬起脸,冲他嘿嘿一笑,身不颤手不抖地将空茶碗放置在了茶盘之上,道了一声:“王爷、长公主慢用”,又低眉垂首地出去了。
瞧那小太监镇定自若一点儿都不心虚的小模样,代王觉得自己又猜对了,茶里确实加了料,但不是害人性命的毒药,多半就还是那哑药了。
细想一下,那稠方还真是不弄出个“佛旨”誓不罢休。
代王心里有了数,再不发一言,只等着乾元殿往这里传话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春宝就来唤他俩。
按照正常的程序再次向皇帝请安,和上一次不同,这回稠方就坐在皇帝的下首。
皇帝受完了礼,指了指稠方大师道:“阿錾已见过稠方大师了。长公主,这位是鼎鼎大名的稠方大师。”
嗯,这抬举的可够高的了。皇帝亲自介绍,裴金玉面无表情地对着稠方行佛礼。
稠方大师道:“阿弥陀佛,老衲瞧着长公主的面色不好,老衲祝愿长公主身体康健,吉祥如意。”
佛家讲究加持一说。有德高僧对他人说一句“吉祥如意”,那他人就是真正得到他“吉祥如意”的加持,以后便会因此吉祥如意起来。
但如果仅是一只会学舌的鹩哥,对他人说一千遍“吉祥如意”,都只是嘴上的重复而已。
那稠方大师在裴金玉的眼里,不过就如一只鹩哥,是以对他所谓的加持,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欣喜。
反倒是皇帝,一脸酸酸的表情,道:“还不快谢过大师。”
裴金玉忍着心底的烦躁,又向稠方行了一佛礼。然后一脸什么也不懂的表情,不动不笑地站在那里。
皇帝心说,本想着她已经嫁给了林家当媳妇,多少会有一些改变,唉,裴天舒的女儿还是跟她爹一样的讨厌哩。估计再见一百回,皇帝的心思还是不会改变。
这同爱屋及乌差不多的道理,不过皇帝对裴天舒的怨念实在是太多太多,以至于虽说疼爱代王,也做不到对裴金玉一视同仁。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帝王的宠爱不过是笑话一场。
代王从进了乾元殿开始,还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稠方大师心急着想要确定究竟有没有得手,趁着三人不备,忽地惊叫一声。
吓得皇帝顿时一抖,赶忙问:“大师,你,你是不是又看见了什么?”其实皇帝本想问稠方是不是又看见了他大哥,可代王和裴金玉还在场,这就换了一种和稠方,你懂我懂别人不懂的说话方式。
稠方大师这会儿入戏太深,没空理他,指着代王的头顶道:“代王……”
代王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将疑惑的眼神望定了他。
稠方大师满意了,心想,果然已得手。
立马恢复了镇定,转而对皇上道:“无他,我方才在代王的头顶仿佛瞧见了祥云。”
皇帝很高兴:“在哪儿呢,让朕也瞧瞧。”
稠方大师又抬手指了指代王的上方,“回禀皇上,先前就在那里飘荡,不过老衲发现的时候,那祥云就化作了一缕金光,汇入了龙体哩。”
皇上更高兴了,满面都冒着红光。
稠方大师对自己的表演很满意,端着茶水,轻轻地送到了口边。
这时,代王说话了。“二伯,祥云长什么样?”
皇帝一时没反应过来,正要顺嘴给他解释一下,就听稠方大师那里,“噗”的一声,喷了口茶。
皇帝道:“大师,你怎么了?”
忽而想到了什么,惊喜道:“阿錾,你的嗓子什么时候竟好了?”
代王还是那个懵懵懂懂的傻子模样:“前天啊,前天就好了。”
“那你为何早不说话?”
“大夫说了,嘱咐我要少用嗓。”
皇帝想起了稠方大师那句“代王所患并不是疾病,而是佛祖对他不肯遵旨的惩罚,药石无医,只有履行了佛旨才能痊愈”的话,瞅了瞅代王,又看了看稠方,故意问道:“到底是哪家的大夫,医术居然这么高超?”
代王嘿嘿一笑,“什么高超不高超的,就是我大师兄谭中秀,他给我了一颗药丸,我一吃就好了。”
武陵七子的来历,皇帝知晓的很清楚,点点头道:“颜御医的徒弟,怪不得,怪不得哩!唉,委实是天妒英才。”这不是因着純方保胎保的很惊心,一向不怎么在意这些事情的皇帝,也念起了妇科圣手的好来,言语之中颇为惋惜。
忽地,就听稠方大师又大喝了一声:“休得胡言!妖孽,还不快快逃跑,不然休怪老衲无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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