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懂的。而心结是什么?就是因为太清楚了,就好比是历历在目,才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扰了她的心绪。
傅晚丝是受教的,点了点头,“简老师,我回去再调整一下心情,明天这个时候再来找你。”
“去吧!”
傅晚丝出了门,并没有急着回家,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了又逛。
去了一趟新世纪广场,本来是想买一件适合演唱会穿的衣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光出了问题,总觉得没有一件是她想要的。
又去了新世纪广场旁边的咖啡屋,点了一杯黑咖,坐在窗户边,看着人来人往。
黑咖见了底,她掏出了手机瞧了瞧,一共才消磨了两个小时的时光。
往常都是觉得时间不够用,今日却觉得时间特别的难熬。
还想再要一杯黑咖,又唯恐晚上会睡不着觉。
就是这个时候,窗户外面走过一个穿着白色大衣的女孩,手里捧着一束鲜艳的太阳花。
傅晚丝一看见她便知道了,今天她最该去的地方是何方。
她出了咖啡屋,径直去了新世纪广场一楼的鲜花店,要了一束紫色的勿忘我,那是她母亲生前最爱的花。
细细小小的花瓣,美得像星辰一样。
绚丽夺目的紫色,是那样的,无法让人忽视它。
她将勿忘我放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发动了汽车,一路向北,往城外的萧山公墓驰骋而去。
还记得母亲和乔贝父亲的事情东窗事发了以后,她并不像别人想象的那么反应激烈,没有哭过,没有质问,每年的忌日她都会出席,甚至不停的告诉自己那是母亲,她可能不是一个好妻子,但并不代表她不是个好母亲。
可是很多年后的今天傅晚丝才发现,并不是不哭不闹就不曾怨恨,她心里的积怨是那么的深厚,以至于十数年如一日的从不曾忘怀。
如今是该释怀的时候了。
墓碑上的字是老傅同志亲手写成,由雕刻的师傅拓下来,一点一点凿出来的。
也许那个时候,老傅同志就已经原谅了方荷,并且深深责怪自己。
责怪自己太忙,忘记了妻子也是个事业心旺盛的女人。
责怪自己太忙,没有时间倾听妻子的烦恼,以至于她铤而走险,迈出了作为一个妻子、一个母亲,最不该迈出的危险一步,才造成了最终的结局。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忙碌了半辈子的老傅同志,在方荷走后,彻底地离开了医院,离开了他最挚爱的手术台,从一个忙人,变成了一个闲人。
傅晚丝站在墓碑之前,轻轻地弯腰,将勿忘我摆在了照片的下面。
“我不怪你了。”她说。
其实老傅同志以前就跟她说过,他说:“小丝,知道一个背叛者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吗?就是她一念之间作出了一件背叛的事情,却时时刻刻地在忏悔着……你的母亲,就是因此而生病。她的心病了,咱们不应该站在高处可怜她或者指责她,咱们应该平视着她,去理解她挽救她……”
“我想…我真的不怪你了!”脑海里总是浮现着有关于过去的事情,她一直都在骗自己。
骗自己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却从不触及有关于母亲的任何回忆。
骗自己像正常人一样期待爱情,却从不接受任何人的靠近。
是的,她怎么可能不怨方荷!若非因为她,老傅同志又怎么会郁郁!若非因为她,乔贝又怎么会远离!
可是现在……傅晚丝深吸了一口气,原来原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过些日子,我带他来看你。”傅晚丝在墓碑前静默了很久,临走的时候,这么说道。
她开着车径直回了她和白玉谦的家,又径直上了阁楼,掀开了那架白色的钢琴。
钢琴的声音是那么的美丽,恬静的时候使人仿佛置身云端,铿锵的时候又使人觉得浑身充满力量。
用钢琴去弹《唱一首给她听的歌》,婉转柔肠,就像是情人的声音。
曲末的时候,她在心里说:“妈妈你听见了吗?我再也不害怕过去。”
——
人活着,总会有矫情的时候。
傅晚丝觉得自己的矫情病痊愈了,像一只欢快的鱼,停不下来地游来游去。
“游”的时候还在想,是时候勇往直前地和白玉谦过日子了。
时间又往后数了二十几天,满大街公交站的广告灯上无不是白玉谦演唱会的宣传海报。
听说,演唱会的门票已经卖了个七七八八,还余了一部分友情票是专门给人“走后门”的。
陈老头还打电话让她预留了2张门票,她同他打趣:“您老还真是个人老心不老的。”
陈老头在电话那头嚷嚷了起来:“8点半才开始,我8点钟就要睡觉了,哪里有时间去?门票是给你师弟要的,不好好上学,处了一个女朋友……”
所谓的师弟,就是陈老头自己的儿子,前年考进了电影学院的导演系,陈老头从那时起便嘟嚷着“我先将我这辈子积攒的本事交给你,等到你师弟毕业了你再交给他。啧啧,我就可以享清福了。”
陈老头对她真是没话说,从不藏私。真的,就因为他什么活都不干,她才可以从一个门外汉,迅速地练就了独挡一面的硬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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