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深处,六棵老枫傲然而立,一白色身影似剑非剑似舞非舞,穿梭在竹与枫之间,此人正是我要寻的夜管事。只见他一剑劈下,满地的枫叶如蝴蝶般翩然飞舞。又一剑刺出,枫叶调转头旋转着围绕在剑体之上。再一剑飞扬,枫叶如落雪纷纷四散。我看得目瞪口呆,那剑似是有吸力,剑指左,叶便往左,剑朝上,叶也朝上飞。我忍不住连声喝彩,那夜管事却一个回身,挥剑向我刺来。我连忙跃开躲闪,他却不依不饶地追着我打。“夜管事,你疯了,我是啊淇啊!”我大声叫道。他似没有听见,飞身朝我劈下。
我是真的生气了,也不躲闪了,捏起拳头,用力跳起迎向他的剑。半空中,他猛然收回了剑,我却来不及收回拳头,一拳砸在了他的面具上。偏偏我又跃起的过猛,顺着那一股冲力,我压着他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我赶紧爬起来,伸手去扶他。他将手递给我时,我却一动也不动,如石化般僵立盯着他的脸看。原来我刚才那一拳,击碎了他脸上的面具,让我惊讶的是面具后的脸居然是那曾经处处与我为难的香姨。
“怎么,怎么是你?”我结巴着说。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嘲讽道:“怎么吓到你了?”
“不,不是,只是我以为你是……?”我深吸了一口气,闷声说了半截,剩下的那半截话又被我生生咽回了肚里。
香姨瞪了我一眼,冷哼了一声,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打一开始,我就特别讨厌你,只是松儿喜欢,我又有什么法子阻拦,”我一言不发,听着她的数落,等待她的下文。
接着她又轻视地瞟了我一眼,“什么都不懂,没有家世,又不贤惠,不乖巧,不漂亮,还是个纯粹的惹祸精。不知松儿到底喜欢你些什么?”香姨越说声音越低,后来干脆不再理我,转过身背对着我。
我悄悄的凑到她身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刚才只顾看她练剑,竟未注意到在那六棵老枫中间,孤零零的立着一处新坟。
我的心狂乱的跳动着,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几步。这时,香姨转过身来,眼中带着点点泪花,凝视了我许久,“有些事是该让你知晓的时候了!”
我想对她大笑,可费了老大的劲就只裂开了嘴,却笑不出声来,估计这笑比哭开难看。
香姨上前两步,欲言又止。我心中似结了厚厚的冰霜,冷的不得了,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大脑一片空白,转身就想跑。香姨一把拉着我,厉声说道:“你躲避的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我屈肘大力撞向她的肚子,她后退几步,松开了紧抓我的手,我头也不回朝前奔去。
香姨在我身后追,我便逃命似的跑,竟误打误撞奔出了竹林。我也来不及细想,只知道不停地飞奔,一溜烟儿奔回了我住的无名小园子。
兰清正站在房门前张望,见我回来,上前拦住我的去路,问道:“你这是跑哪去了?才刚好,就不让人省心!”我喘着粗气,使劲推开她,冲进房内,直扑到床上,拉过被子蒙住了头。
兰清走到床前,小心翼翼地问我道:“怎么了这是?是不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我沉声怒吼:“滚开,我要睡觉。”
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知晓,睡着了就可以忘掉一切!我自我催眠道。
这时,香姨的声音如同炸雷一样炸的我魂不附体,止不住的颤抖,“我清楚明白的告诉你,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松儿已经死了!”
“是你,就是你害得我无人送终,可怜我白发人送黑发人!”香姨怨恨的在我耳边控诉着,我只当做没有听见。“我恨不得饮你的血,吃你的肉,可是松儿不许。我的傻松儿啊……给你,这是松儿留给你的东西,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房间内终于安静了下来,我隐约听见兰清啜泣的声音。我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屡了屡额前的头发,笑着问兰清:“好兰清,你告诉我,香姨在说谎对不对?”
兰清满脸带泪,闭着眼睛,不肯看我,然后无力地摇了摇头。
我眨眨眼睛,只觉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旁边的一切都离我越来越远,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瞬间轰然倒塌,最后泪水终于冲破了我身体中重重的阻碍,蜂拥而下。
淇然自得:你的姓氏你的名字
我一手握着玉牌,一手握着剑谱,呆坐了三天。我手中握住的这两样便是安若松留给我的东西,一个是可以号令夜南歌山庄的庄主令牌,另一个是安家十三式的剑谱,除此之外,无只言片语。
第四日,香姨如风般冲到我面前,先是给了我一个耳光,见我仍呆立不动,又将一把长剑扔到我面前。“我应松儿死前的请求,把他的落剑和你的穆剑相融,重新铸了这把落穆剑,从此落和穆就合二为一了。”说完,香姨闭上了眼睛,重重的叹息一声,一转身又似风一样离开。
“刷”一声,我拔出了落穆剑,银白的剑身通体泛着微光,这光清如温温秋水,明亮而不刺眼。我轻颤一下,那落穆剑竟止不住的“嗡嗡”鸣叫,犹如哀人墓歌,其声低沉、悲怨、绵长。难道你也和我一样的悲伤吗?我伸手去抚摸它,光滑如玉,寒凉似冰,一阵雾气蒙住了我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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