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眼就看见了那幅红拂夜奔图,画中的李靖是胖嘟嘟的儒生模样,面目刻画细致入微,整体色调还是浅绛的冷色调,唯有红拂女的红头巾和青衣极为亮眼,形成很鲜明的对比,另外一些细节如青衣上的团花,也描绘得一丝不苟,极为耐看。
旁边的题跋上写着:“花枝不锁后堂春,半夜长安旅底贫。去弃老奴从此客,可怜小妓亦知人。”
沈砚行正在给客人介绍这两幅瓷版画,“……看笔法应该是同一个人的作品,民国瓷现在还是少一些,尤其是这样的瓷版画,您看满意么?”
张总对两幅瓷版画显然很满意,爱不释手的来回抚摸着,目光里尽是赞叹和欣赏,她连连点头道好。
过了好一阵才平复了情绪,笑着问沈砚行:“沈老板,您看这价格……”
“价格您定,合作这么久了,您总不会让我吃亏罢?”沈砚行笑笑,摆出了一副让对方做主的姿态来。
对方显然很了解沈砚行的作风,笑着点点头道,“五十万,两幅我都要了,您看如何?”
此时叶佳妤和辜俸清还有冯薪都在,甚至莫桦和穆牧也都望着这边,一屋子都是人,按理讲不该如此还价,但她还是直接就说了,可见她并无避讳之意。
沈砚行一听就知道她给了个很优越的价钱,要知道这两幅瓷版画虽是民初作品,但作者却不是什么有名的大家,虽然画工精湛一看便是精品,但当时他收下这两幅画总共都没有花到二十万。
当即他就笑了,“张总,这个价,您确定么?”
“当然,我们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什么作风,沈老板应该知道才是。”张总笑笑,语气反而更加笃定。
沈砚行不再深劝,有钱挣谁不要呢,于是他便对穆牧道:“替张总装起来,小心别碰坏了。”
穆牧应声过来,把盒子重新盖上,张总签了张支票递给沈砚行,却道:“对了沈老板,有件事想跟您通个气。”
“张总请讲。”沈砚行接过支票,并不急着看上面的金额。
张总笑笑,“是这样的,我前段时间认识了个朋友,也是搞收藏的,他手头上有件正德年间的黄釉碗,想找人看看,我向他推荐了您,不介意罢?”
又是黄釉碗,又是正德年间,沈砚行想起自己刚刚结束的寿县之行的初衷,不由得有些惊讶。
但他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只笑道:“多谢张总这样照顾我生意了。”
他们这一行,鲜有听说谁会去打广告的,做的生意无非是口口相传,新客都是熟客介绍过来的。
张总拿了东西就起了身,她来得突然,走得也很快,沈砚行一转手就挣了三十多万。
“……我的乖乖,钱这么好挣的么?”叶佳妤在一旁看着,见那张总二话不说就高价买下了两幅瓷版画,不由得有些瞠目。
沈砚行笑笑,转头看着她,目光里既有得意,又有笑意,“我早和你说,给你买几支玉镯子戴着玩儿的钱我还是有的。”
“什么钱不钱?”叶佳妤还没回答,就听见从门口处传来了沈砚书的声音。
叶佳妤还在惊叹,忙将这件事告诉他听,沈砚书听完后笑了起来,“这行就是这样子,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这都是常有的事。”
“就是,你再多见几次就习惯了。”辜俸清也笑了起来,又看看沈砚行,“不过佳妤,你要警醒些,小心沈二背着你置小金库。”
沈砚行眉头一皱,“挑拨离间人家的夫妻关系,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叶佳妤扁了扁嘴,合着原来是自己少见多怪了,又听见沈砚行那句话,虽然知道他不过是随口说出的,却也觉得有些脸红。
夫妻啊,这是一个多么亲密而温情脉脉的一言,比情侣少了一点浪漫,又多了几分踏实。
“怎么现在才来?”她听见沈砚行问沈砚书,“拿的是什么?”
沈砚书把手里提的东西放到桌上,“妈煮了鸡汤,让我带过来大家喝。”
莫桦机灵的走过来,接了饭盒就去了厨房,没多久就有动静从那边传来,看样子是她开始做饭了。
叶佳妤和穆牧赶去帮忙,其余人就都在前厅里坐了下来。
见只剩下自己兄弟四人,辜俸清咳了声,“我今天……去了趟档案室。”
众人愣了愣,又几乎同时反应了过来,沈砚书急急问道:“你是去调卷宗了?”
见辜俸清点点头,他就又问:“是上头同意重新调查了?”
这回辜俸清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沉吟了片刻,然后低声道:“是曹老师替我出了个主意,以他要做研究的名义提出申请,我才能拿到那份卷宗。”
他顿了顿,抬眼看着沈砚行,声线平平,“这是重案,卷宗都不容易取出来,更何况,当年……那两个人都抓到了,其余人也没留下什么痕迹,我们没有充分的理由说服上头重新侦查,沈二……”
“我明白。”沈砚行低头笑笑,神色很平静,似乎是真的不怎么在意,“二十几年都过了,现在也不必急于一时,慢慢来罢,你不是总说正义只会迟到不会缺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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