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座_汐容【完结+番外】(1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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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皆从此伊始。

  七日初,连烁以皇子之尊踏进生母的储秀宫门,如今已故的诚慧贤太后,十年前,却仍是美艳无双的乔贤妃。

  乔翎宫中向来爱灯火通明,只有她自己与粱臣熙知晓,因着当年她走出这座宫门的那夜,殿内便是一盏红烛惨淡的光景。

  连烁顿步笑了笑,颇有些无力与疲惫,此刻他只想回到王府去与他的妻子团聚,说一说这些日子父皇方驾崩,他在宫中所见的勾心斗角,世态炎凉。

  他向座上的生母请安行礼,乔翎却未免礼,一双手交叠于膝上,坐姿端的优雅无双,他亦累到极点懒得敷衍,只垂眸在原地不曾开口。

  片刻之后,乔翎的声音凉凉响起,不加丝毫遮掩地问他,“你可愿坐这个皇位么?”

  连烁轻轻一笑,方要开口回绝,无外乎是儿子胸无大志、才干不及太子等推辞,只却听乔翎又道,“本宫听说,当年连城与你,都是属意于钟离家的那个嫡长女的,且论起来,钟离尔本该是连城的妻子,对罢?”

  他眼眸收缩一瞬,抬眼直直看向座上女子,她了解他,是以击中了他心底最不可侵犯的柔软,少年的眼神变得防备且锋利,却看得座上人笑起来。

  乔翎拿起茶杯,素衣加身却不可掩饰她三分艳色,红唇轻启,又道,“且不说连城的胸襟如何,做了几年皇帝后,可还能容得你在这世上逍遥快活,虎视眈眈觊觎他的皇位,单就这夺妻之恨,你便不怕帝王一声令下,将钟离家的女儿,抢了回去么?”

  他沉默一瞬,定定看着乔翎,眼神几番变幻,却只哑声道,“皇兄他不会……”

  乔翎仰首饮茶轻笑了一声,拿帕子拭了拭唇角,“你五岁那年,被连城要去的那只黄鹂鸟儿,和十岁那年,皇帝御赐的西域短匕,怕是已被他丢弃在脑后了罢?”

  如同平地惊雷,唤醒他一切的警觉,他第一次从旁人的口中听闻这般可能,或者说他第一次避无可避,真切思考往后的日子,竟觉得暗自心惊,背上不自觉渗出一层细密冷汗来。

  想起妻子的面容,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幽深,乔翎闲闲放下茶盏,继续道,“即使不为儿女情长,辽东近年开始不太平,哀家知晓,你是想要在这一块儿有所作为的,可你别忘了,连城与先皇后母族,可都是守旧的止战派。”

  他顿了顿,缓缓握紧了双拳,无暇估计繁文缛节,高大的身形径自站了起来,看着她沉声问道,“母妃意欲如何。”

  乔翎仰首,微微眯起了双眼,笑道,“本宫手里有东厂的权势,结合乔家旧部在朝中的势力,你府中更有着钟离尔与祁桑两枚好棋,此时不用,又待何时?”

  他看着目光狠辣的生母,一字一句道,“她不是棋子。”

  乔翎嗤笑一声,不屑摆手,“本宫不管她是不是,总归本宫虽恨钟离郁文入骨,却也愿意在这当口与他联手推你一把。”

  他不语,等着她继续道,“只有一点,本宫助你坐上皇位后——要钟离一门死。”

  连烁抿紧的唇角松开,哑声问她,“母妃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乔翎看他的眼神笃定带笑,只慵懒靠在软垫上,掷地有声,“凭我是你的生母。再如何,你是本宫的亲生儿子,只有你做了皇帝,本宫才能做这个太后。”

  他的十指拢紧再松开,不知都想了些什么。

  过了良久,殿内的香都将燃尽,窗外圆月低垂,夜风过境,他终是缓缓看着自己的生母颔首,他说,“好,我答应。”

  翌日,皇帝暴毙,连烁同东厂、祁家、钟离家及朝中各臣,一并于养心殿赐死定下弑君篡位罪名的太子连城,随即宣告天下,登基称帝。

  此后五日,他逼着自己,在以新帝身份料理完大行皇帝后事的同时,亦做出了往后一生的决定。

  或者说,是在那夜答应登临帝位之时便想好的事,只待如今尘埃落定才宣之于口。

  乔翎与祁家均有要挟连烁立祁桑为后之意,连烁却力排众议,坚持将后位许给了钟离尔。

  他们要她和她的族人死,可他是她的夫君,他想,他总能护她的周全。即便来日不可预测的风浪诸多,许她中宫凤印,总归能多一分权势庇佑。

  何况,她是他心底早便认定的妻。

  再见到她,已是她入宫为后的册封大典,他看着她着嫁衣,笑靥如花,目光灼灼,一步步向他走来,就如同他们曾经设想过的一般无二。

  他想要对她如往常一般展颜,可他朝她伸出手去,触及到她温柔的指尖,只能告诉自己,为着用尽祁家,为着终有一日保下她来,从此后,都要这般隐忍对她。

  别无他法。

  可他如果足够隐忍,足够压抑,新婚之夜便不该再奢望看她起舞一次,他在她的翩翩舞姿之中觉得无力,从前那些花前月下的好时光,隔着一袭龙袍,万阙宫室,终归回不去了。

  他心口觉得憋闷,却无法纾解这股憋闷,起身想要逃离,可她却呼唤他,带着无助与心慌,唤得他所有的伪装下一秒便要破功。

  他匆匆撇下一句话,在她的呼唤之中狼狈离去。

  连烁踏进祁桑的翊坤宫,祁桑亦是始料未及,惊喜交加下忙欲给他请安,他虚扶起贵妃,坐在榻上,却只觉得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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