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见皇后出来,纷纷跪了一地,皇后视若无睹径直往坤宁宫外去,阿喜死死拉住皇后劝道,“娘娘,奴婢听闻今夜贵妃在乾清宫,娘娘此时去,便不怕被贵妃看了笑话么……!”
钟离尔未曾看满屋子跪劝的宫人一眼,用力甩开她的手,只是往外挣扎而去,清欢忙拿了皇后的外衣预备着,与宫人随着皇后往乾清宫疾跑。
坤宁宫蓦地灯火通明,阖宫都知晓今夜皇后母家惊传噩耗,哪有人还睡得着。六宫不多时便都悄悄点了灯火,远远望去,后宫亮如白昼。
储秀宫中贤嫔在殿内来回踱步,慧美人方进了门,忙一把拉过她的手,面上惊慌失措道,“妹妹,咱们这时候可怎么好?你来这一路上可听了什么消息么?”
慧美人难得警觉,拉着贤嫔进了屋关上殿门方低声道,“我来的时候,听说皇后冲出坤宁宫去乾清宫了……贵妃可还在呢,今夜怕是有的闹……依着皇后的性子,谁都别想消停……”
贤嫔心下不安,只道,“听闻和嫔已经去了慈宁宫,太后那边也召了刚回宫的江淇过去……这事儿,到底是……”
慧美人皱眉连连摇头,“这事儿咱们猜不得……今夜妹妹心里害怕,就在姐姐这儿过了,过会儿子,咱们再差人往乾清宫慈宁宫探探消息……”
贤嫔连连道好,方拉着慧美人坐下,“妹妹可别走,今晚我这眼睛突突直跳……天亮时候,总觉着乾清宫就得下道什么旨意了!”
慈宁宫前,江淇方从坤宁宫赶过来,缓了缓步子,只觉煎熬疲累。
方才将玉如意送去给皇后处,寻着太后召见的借口便匆匆走了,几日前方瞧见皇后在雪中长跪的模样,他颇有些不忍见今夜听闻噩耗的钟离尔。
步入慈宁宫,江淇方要行礼,却被太后一摆手罢了,只瞧着他急道,“你从驿站回来的?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江淇面有倦容,闻着太后宫中熏香,只觉腻得头痛欲裂,稳住心神立在殿内回话道,“臣在宫外奉命办差,接到消息的时候便往驿站赶了,丑时前方到,火已烧尽了。寻着了钟离一家的残骸,已教人妥善带回宫,预备着明日听从皇上旨意下葬。”
乔太后不可置信,瞧着他的眼瞬也不瞬,“你是说,连你也不知是何人所为?”
江淇颔首不语,乔太后怒道,“这是有人要栽赃哀家!钟离郁文出了事,任哪个都要先往哀家身上编排!若是哀家亲手报了乔氏的血仇也就罢了,现下平白做了谁的替死鬼,怕是要被钟离尔这个余孽恨死!你告诉哀家不知道是何人所为,你要哀家如何再见皇后?”
江淇一撩前襟跪下垂首道,“今夜事出突然,但瞧着结果,显然是有人密谋已久。太后请给臣一点时间,皇上那头也定要臣给个交代。至于皇后……”
他顿了顿,寒声道,“臣以为,太后从今日起,不若称病不见后宫嫔妃为上。”
乔太后恨恨拍案,跌坐回榻上,和嫔见状忙上前递上茶盏,太后平复半晌,方揉着额角叹道,“哀家竟要避着她钟离尔……事到如今,只得如此了,你下去罢。”
江淇又是一揖,方敛襟起身,后退几步,转身头也不回带人离去。
乾清宫外,踏着月色,皇后素衣而来,小全子匆匆忙忙带人出宫门跪下,未及开口,皇后便要往里去,瞧着架势,竟是谁也拦不住。
正当此时,外殿又步出一人,阿喜跟在皇后后头,瞧见那是翊坤宫的大宫女荷月。
荷月匆忙出来给皇后行礼,垂首只为难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现在正在殿内……此时娘娘进去,怕是不妥。”
皇后缓缓瞧了她一眼,冷声道,“让开。”
荷月仍是纹丝未动,继续道,“娘娘若是有要紧的事儿,不若先教全公公进去通报一声……”
阿喜知晓皇后的性子,怕是这荷月此刻未免太不知死活,忙上前搡了荷月一下,怒道,“贱婢!你是什么身份,也敢挡在皇后娘娘凤驾前!”
荷月因着贵妃受宠,平日里骄纵惯了,哪能咽下阿喜的教训,梗直了脖子便回道,“你又是个什么身份,敢在这乾清宫前动手动脚,不过也是个贱婢罢了!”
话音方落,众人只见皇后抬手照着荷月面颊就是一掌,荷月被皇后掌掴,一时不察愣在原地,只呆呆瞧着双目通红的皇后,竟觉得似人间修罗。
皇后见她如此失礼,瞳孔收缩,抬手又是一巴掌,直扇得手掌火辣辣生疼,厉声斥道,“本宫今日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主子敢在背后给你撑腰!本宫的大宫女都敢骂,直视皇后,这宫里还有你不敢做的事么?莫不成还要还手,扇国母一巴掌么?”
荷月方吓傻了,骇得跪下去,不住磕头哭求,一边扇自己嘴巴子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奴婢猪油蒙了心,胆敢冒犯阿喜姐姐,娘娘教训得是,娘娘打得好!都是奴婢该死!”
阿喜忙托起皇后手掌,眼瞧着前些日子的旧伤今日又平添新口子,肿起老高,往日莹白纤细、不沾阳春水的一双手,竟糟践成了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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