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夜深露重,就是普通人跌进五浦江都有可能被淹死冻死,何况还被人绑了两块大石头。”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她,逐字阴测测道。
白秋寒脸上血色倏然褪尽,踉跄退了一步。
他居然知道!
约翰绅士地扶住了她,“奥尔森夫人您没事吧?”
白秋寒像是被烫到一样挣开了约翰的手,后来才发觉自己这动作非常的神经质,想跟约翰道歉,然而约翰皱了皱眉眉头,“我今天是来签白氏沿街铺面的转让合约,项目等着运作,不过这位不速之客似乎和奥尔森夫人颇有渊源,今天要是不方便,我们就改日再谈。”
白秋寒的心兀的一跳,果然就听男人抓了重点,“白家沿街的铺面?”
“约翰先生,我送你。”白秋寒现在一心想把约翰送走,她有一种女人的直觉,若继续待在这个地方,事情将一发不可收拾。
可惜,一个‘等等’就把一行人堵在了商会里。
“这位、洋人先生谈合作,也应该跟正主合作吧?”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冒充我白家人,我要报警!”白秋寒声音倏然尖锐,指着男人喝道。
“报警好啊,到了警察局拨皮抽骨,你这里头是个什么料子的,都让大家伙给瞧瞧,你是怎么占的白家!”男人先前还轻声细语慢里斯条的,最后突然着重,把合同砸在了白秋寒脸上,纸张扑头盖面,纷纷扬扬落下。
从未被人当面这样对待过的白秋寒,死死掐住了自己腿侧的肉,“你这是诽谤,我要告你这个无赖泼皮!”
男人却从兜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放在大拇指上悬空,一松手,白玉的光泽一闪,就正正好好套在了那手指上,“现在呢。”
白从安就是在这时候带着呼啦啦的一帮人进来的,纷纷激动大呼着白少爷。
白秋寒被众人挤到了一旁,望着被白家宗族那些人簇拥着的男人,以及男人手上的白玉扳指。
她的脑袋似乎已经不能思考了。
白家的家传之宝,分明一直是在白昊华手上的,跟着白昊华一起沉在了江里。
“那是假的,他是假的,扳指也是假的——”白秋寒声嘶力竭。
约翰似乎在质问她这是什么情况。
白秋寒耳边嗡嗡声轰鸣。
白从安正和一头雾水的约翰说着什么,男人也走了过去,约翰恍然的表情让她惶恐万分。不、这一切都不该是这样的。
但现在的场面已经失控了。
白秋寒做出了当下的反应,就是逃离,从泷城商会的地方逃了出去。
阁楼里,掩藏在左侧空中半壁的暗影中,却能完完整整窥视到大厅里的情形。
朗华就站在那扶手栏杆那,双目深沉。
这场戏,只有白秋寒跑了,才能越来越精彩。
他的报复才刚刚开始而已。
而在大厅里的‘白昊华’在同白从安说了几句后,白家宗族的那些人随着白从安离开了商会。偌大的商会里,突兀地冷清了下来,仿佛前一刻的热闹像是错觉。
‘白昊华’走到了朗华身边,“朗爷。”
“做得很好。”只是朗华的表情并无一点报仇开始的欣喜。
当下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白秋寒的反应只告诉他一件事,沈黎棠当年的谋杀,他这个血脉亲人也有一份。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寒夜里,渗透骨子的冰冷。
而沈公馆的晚饭,一直拖到了晚上七点报钟过了都没开始。
所有人百无聊赖地等在客厅里。
沈南瑗借口去了一趟厨房,她不想回客厅,就看着阿庆嫂烙饼。
把烙好的春饼一揭,抹上酱子,香油,葱丝儿,绿豆芽,松仁小肚儿还有酱肘子丝儿,荤素搭配再用筷子一卷就成,给沈南瑗开小灶儿。
卷成的春饼整齐直挺,咬到最后都不会松散或者滴出汤汁儿来,全进了肚子里。
沈南瑗吃了两个,阿庆嫂怕她待会儿吃不下饭,赶她出去。
“我爹还没回来呢,正是长个的时候不能饿。”沈南瑗一本正经地同阿庆嫂扯,把她逗得咯咯直笑。
然而却被外头一阵的动静响儿,给盖了过去。
沈黎棠回来了,那动静正是他发出来的。
像是在外面又受了什么刺激,已经垮了的脸有些煞白。
沈南瑗悄悄走到李氏身边,才听她压低声音在耳边说道,“刚老爷到门口那,四姨太过去接老爷的外套叫了一声,把老爷惊着了,挨了一耳光。”
不单是耳光,沈黎棠连挪动椅子时都是带着火气的。
“看什么看,都愣着干什么,吃个饭都丧个脸,咒我呢!”沈黎棠扫过饭桌上的众人,这脾气发得莫名其妙。
沈家四处都弥漫着低气压,这一顿饭,还真没几个人吃得下去。
沈芸卉猜沈黎棠是受了上司刁难或者又出了什么事情,和沈芸曦嘀咕了几句,各自回了房间。
沈南瑗多了个心眼,歪去了朗华那扳指上去。
染了血的扳指重见天日,当年那些腌臜事也都曝露在阳光下,因果轮回,世间公道。
她猜,沈黎棠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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