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海市医院呼吸科住院部里面也是如此。大家还是过着排查疑似病例、治疗确诊、抢救危重的日子,间或还有身边的同志倒下,住进病房, 间或有其他医院来支援的医护人员加入。
至于病人——不过是熬着, 熬过去,就活了, 熬不过,也就完了。
过了最初一段时间的惴惴不安及后来的极度恐惧,再经过前两天的欢欣鼓舞, 现在看到的依旧是苦痛死伤和前路茫茫,整个住院部多少有点麻木。这种还处在血泊中的麻木与经过苦难洗礼终于解脱的淡然不同,要不为什么“麻木”总是和“不仁”放在一起呢,这种麻木里有太多的负面能量,面上不能触动,内里不敢探究,只能等危机解决后慢慢自愈。
“又填这个,有什么用?已经吃了好几天了,该喘还是喘,该烧还是烧。”一个护士说,她到底嘴下留情,没说“该死还是死”。
护士填的是温婉设计的表格之一。
这套表格是在原来朔海蹲点时用的调查表的基础上做的,那时候都是温婉自己填,或者后期根据病历整理,现在却不得不让主治医生和护士来填——病人多、工作量大、时间紧,而且有的数据病历里面不一定有,温婉便把填表的大部分活儿分摊了出去。
其实温婉自己也在填,她跟医院申请了权限,在系统里调出所有以前的危流病历,都渐次归纳到这套表格里。
这套表格实在有点复杂,基本上涵盖了病人的体征、用药、反应等各项,也难怪填表的护士心里烦躁,忙半天了,好不容易停下来,还得额外填这个。人们对额外的工作总是不耐烦的,尤其是心情本来就不好的时候。
温婉不知道她们的抱怨,只日日收上填完的,拿到自己办公室作汇总。她自己是不烦这些的,甚至还有点喜欢——把复杂的体征抽象成数据,汇总、整理、归纳、总结,于一组组数据中发现规律和玄机,看似复杂麻烦,其实单纯得很,比跟人打交道舒服。
与那些身心憔悴的医生护士比,温婉情绪也还算稳定,这倒不是因为她格外“道心坚定”,主要还是因为她是研究药的,不坚守一线,没经历与死神争夺生命的一个个漫漫长夜,进来得也晚,再兼之她也确实有点冷心冷肺神经粗大。
已经试药一周了,今天又有一例刚确诊的病人试用荇黄素过敏,且反应比较大,除了皮肤,还有些胃肠反应。得了危流,身体虚弱,禁不得折腾,除了用上抗过敏药物,也只好把荇黄素停了。
温婉说了自己关于过敏的推断,然后说:“我从朋友那里获得一些荇黄素精制剂,不知可否让过敏病人试用精制剂?”商逸得了温婉的军令,早把精制剂让人送到了。
四区负责人刘主任苦熬了一晚上到底没有把一位危重病患拉回来,情绪本来有点低落,因为温婉这一句炸了,“还试?用了一个星期了,该有效早有效了!”
温婉抿抿嘴。
刘主任也意识到自己有迁怒之嫌,到底是有教养的成名专家,马上停住了,但话却没收回,没必要的药,还是早停了好。
温婉走去把优盘插在投影连着的电脑上,“这也正是我今天要汇报的内容。”
温婉把自己用表格上的内容建立的小型数据库展现出来。
现代统计学的好处显现出来,数据库中横可进行患者间交叉对比,纵可看一个人的整个病程,样本已经足够大,各个参数变量下的表格摆出来,专家们不用温婉解释,就看出了规律,都不由得眼前一亮。
不对比不知道,三区和一区的荇黄素治疗比四区、二区要明显,即便四区二区,也比过去不用荇黄素的效果要强几个百分点,只是因为没有肉眼可见的效果,又有死亡病例,很容易就被忽视了。
从统计表中能看出,闵主任负责的三区,情况是最好的,其次是一区。
数据不会骗人,刘主任有点讪讪的,“对不起,刚才我说错了话。”
温婉笑笑,“其实还是因为效果不明显,各位老师请看,三区用的配方和一区用的配方里面臣药都是……”温婉又把话题拐到正事上,逮住别人一个错儿不放,没意思,再说现在正是团结一切可团结力量的时候。
根据一区和三区的配方以及以前的实验室结果,温婉与众专家又斟酌了新配方,希望能早日摸索到最佳的那一个。
温婉又建议危重和已知过敏者,都使用精制剂——这危重的就包括温婉的朋友,现在躺在ICU的向南生。
☆、推行全国
荇黄素被证明对危流有临床效果以后, 住院部的医护人员对试药工作从被动变成了主动,对温婉的态度也更好了。
态度这东西, 看不见摸不着, 原来护士们与温婉打招呼, 称呼一声“温博士”, 如今还是这么称呼, 但就是随后的一句“表格我放在病历架上了”或者“35床果真没有过敏”之类的话, 让温婉觉得她们真正把自己当“自己人”了。
没有对比,就不知道差别,原来的时候, 住院部不少人把温婉看成一个来刷资历的空降兵, 不识人间疾苦的学院派专家,跟一线医护人员不是一个梯队的。哪怕她每天跟着查房,也没改了这个印象。
如今她手里的药替她正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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