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姑娘倒是不以为意的看着她:“我叫杨婉婷,你叫我婉婷就好。”
“嗯嗯。”苏夭夭重重的点头,心下虽是知道杨姑娘应该是略摸年长她几岁,她应当叫她姐姐才对,但她这般说,她应下便是。“我方才见你同掌柜的说话……”苏夭夭随口问。
“我来了几日,思前想后,大约开客栈还算稳妥些。”吃住都有了保障,如不遇上较大的祸事,当可一世无忧。
杨婉婷沉静开口:“我预备将这个客栈盘下来。”
“掌柜的肯卖?”苏夭夭单手托了脑袋,“我看这个客栈经营的还算是不错,掌柜的怎么肯卖呢?你出了大价钱?”
杨婉婷瞧着她眼里的星光,却是知晓她并无一丝贪心,只不过随口道来的趣话。她便也坦诚道:“我在夙夜楼多年,也攒了些钱。你呢?这是准备去哪?”
“嗯……”苏夭夭沉吟了片刻,忽然有了新的主意,遂一双眼滚圆滚圆巴巴的看着她,“婉婷,你既然要做老板娘了,收留我在你手下做个杂役好不好?我一定好好干活,不偷懒。”
“杂役?”杨婉婷正经是惊了惊,微微垂眸瞧了眼她白嫩的手指,“你要洗衣洗碗擦桌子扫地?”
“对啊!”苏夭夭垂垂下巴,转而又颇是纠结,“其他的,我真不知我还会些什么。”这些都是力气活,且都是在后院或是人少时做的,正合适她。
杨婉婷倒吸了口冷气,一时拎不清眼下的情形。陶公子具体什么样的身份她并不知晓,但知晓陶公子与那位世子爷是有些关系在的,不然也不会在一夕间夙夜楼就换了主人,而苏夭夭作为陶令身边最亲近的人,这时独身一人出现在姜德镇,她不知其中原委,不知如何问,为了自个的性命偏又不得不问。
陶公子那张脸,入了脑海便让人不自觉生了惧意。
杨婉婷谨慎措了辞方才道:“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添个人。只是,陶公子那边……”
“婉婷!”苏夭夭身子猛地前倾,手指扣住她的手腕,只是微微颤着,连一双漆黑的眸子都沉了下去,“我从师兄那逃了出来,日后……我们不提他好不好?”
第19章
杨婉婷被她的神情吓了一跳,但也不再多言。她与那位陶公子接触甚少,与苏夭夭也不过偶尔碰上一面,都不甚了解。但据楼内人所说,那位陶公子可是极其宠爱苏夭夭的,但苏夭夭为何又逃了呢?
她委实想不通,索性不再想。
只是这杂役,却是当真做不得。
“好好好!”她连连应下,“只是杂役的活计太累了些,不妨,你做账房先生吧!”
苏夭夭这时才竭力平缓了情绪:“算账?”顿了顿,想着终是不要为难杨婉婷才是,“也好。”
她心思杂乱,偏又太过悠闲无事可做。原想着忙碌一些,晚上入梦时便不再梦见师兄。
如此,只得作罢。只不想,她一个戴着面纱的账房先生,竟一做就是一年的光景。
这一年,是西楚十一年。王上仍是楚瑾,大王子于一年前意外病逝。
而这一年,苏夭夭十七岁。她的面貌全然长开,精巧的小脸上再没有一丝多余的肉,若非来来往往的客人都知道,她戴面纱是为了遮脸上的伤痕,便是杨婉婷也快要忘了,当初那个水灵纯净的小姑娘已然长成了女子的娇媚。莫说在这小镇上,便是回了王城,也是倾世之姿。尤其,她每每出手替她挡下那些咸猪手时,眸子里的狡黠明媚动人。
这一年,骚扰杨姐姐的男子不少,却仅有那一个专情的。偏又是苏夭夭不大喜欢的白面书生,瘦弱的仿佛风一吹就倒了。
毕竟,有楚玉珩在前,苏夭夭对于书生模样的男子,总没什么好感。
这日,那书生又到了店里,照旧点了两盘小菜,一碗清粥。
苏夭夭眼下的账早就清了,遂走上前接过胖子端上来的菜,亲自送到了那书生桌前:“柳先生,您的菜。”
柳如风下意识伸手去接,瞧见是苏夭夭,手指不由自主的就颤了颤:“多谢多谢!”他不停地弯着腰道谢,唯恐眼前的女子突然伸手伤了他。
他每日都来,自是晓得苏夭夭是如何对付那些调戏杨小姐的男子。
人人都说,这姑娘丑便丑吧,怎的身手如此利落?长此以往,除了外来之客,已是极少有人调戏杨姑娘。
苏夭夭实在无趣,遂坐到他对面,眉眼弯弯的瞧着他:“柳先生,你预备何时中举迎娶我姐姐呢?”
柳如风未喝半口水却是呛咳了半天:“我一定会中举的。只是,杨小姐并非爱慕虚荣之人。”
“那便是我爱慕虚荣咯!”苏夭夭轻笑着,“我怎能让姐姐嫁给你受苦?”这酸书生,就会一张嘴空口说白话。
这一年,她见多了夫妻当街吵架,也见过两口子恩爱腻人,渐渐也明白了喜欢一个人该是什么样子。
师兄待她好,喜欢她,她开始确信了。那她呢?她不知道,似乎仍旧不想知道。
这一年,苏夭夭只觉得日子安稳。没有望岐山的寒冷,没有步步紧逼的真相。除却一日日的梦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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