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他在她左侧,迎着夕阳落下的位置蹲下身,轻柔的握住她的左手,瞧见她紧握着鱼竿的右手不自主地晃动着,“我回来了。”
苏夭夭直盯着前方山水,身子端是一动不动。
陶令凝着她紧抿的唇,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不由宽慰道:“我这不是没事吗?说是半月归来,便是半月。”
苏夭夭隐忍了这许多日,终于是忍不住,她用了极大地力气一手甩开他,一面撕心裂肺的大吼:“陶令,你还知道回来?”
她气急恼极,她叫他“陶令”。
哪料眼前的人全然不曾料到她会有此举动,整个人就要跌落到河里去,她又是慌忙伸手去拉他,这一拉便好,被他一个旋身便是稳稳地落入他的怀中。
苏夭夭抬手就要挣脱,紧扣着她腰身的人却是突然垂下头,抬手摩挲着她的脸颊,一面极是疲惫道:“夭夭,我好累。”说着,竟是就这般沉沉的闭了眼。
苏夭夭慌忙扶住他,方才的恼怒此刻全部变做了担忧。她原本不曾想到师兄竟可以在半月内往返,毕竟这里距离王城实在是远。师兄此时能够归来,必是昼夜不歇的赶路,这时才虚弱的没了一丝力气。
苏夭夭将师兄扶回房间,为他盖好被子,又洗了毛巾为他擦了脸,擦手的时候触摸到他愈发凸显的骨骼,心下一滞,终是又探了探他的脉搏。
还是一样的,两股气息相冲。
苏夭夭心疼的不能自已,终是丢了毛巾跳上床,钻进他的被窝,蜷着身子躺在他身旁。
她一眨不眨的凝着师兄的侧脸,他这一路必定十分劳累,才在看见她之后顷刻放松下来睡了过去。
只是师兄身子的异常,再是不能耽误了。待师兄醒来,她无论如何都要带他去见黎老先生。
次日正午,陶令方才幽幽醒来,他侧过身正要起身,方才惊觉搭在腰上纤细的手臂,不由无奈地笑了笑。
他小心地挪开她的手,正要下床,床上的人儿虽是沉睡着,却似有知觉一般,慌忙又是紧握住他的衣襟,一面又是哑声咕哝着:“师兄,你不要走嘛!”
陶令瞧着她这幅睡态,整个人都是一僵,身体某处突然升起的火焰几是无法熄灭。他喉头微动,悄然咽了咽口水,方才更小心的将她的手拿开,一面附在她耳边低声宽慰:“我不走,再也不走了夭夭,我去给你做饭。”若非王城有异,他怎会离开她?
陶令担心苏夭夭醒来见不到她,也懒得垂钓,直接便捉了一条鱼回家清蒸了它。苏夭夭果真是嗅着香气醒来的,她挪到他身后,双手牢牢地抱着他的腰身,不曾梳洗便是将脑袋紧贴着他的后背,生怕他再是突然不见了踪影。
师兄突然离开那日,她睡了许久方才醒来,哭过,闹过,却是不敢离开这里半步。她想要去找师兄,可是又怕和师兄错开,师兄回来找不到她。那样的折磨人的时光,她再也不想经历。
陶令拍拍她的手,凝着锅里的鱼不由得笑道:“夭夭,昨日你钓了一天,可是一条都没钓上来。”他昨日到她身边时,那木桶分明还是空的。
苏夭夭心下愈发是委屈,咕哝道:“我就没打算钓鱼,即便钓上来随即也放了。哪像师兄……”
“呃?”陶令微怔。
“哪是师兄这般,钓了我,却不肯吃了我,也不肯放了我。”
陶令一滞,眼眸异常深邃复杂。他瞧着锅里的鱼正经是可以出锅了,这才弯下身将鱼盛了出来,一面仿佛无意道:“我却是很想吃了你,自打我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便一直想吃了你。可是我担心,在我嘴边的鱼,有一天想要回归那条河,想走别的路。我不能吃掉她,断了她别的选择。”
苏夭夭一贯知道师兄是这般想的,但此时听到,仍不能自已的难过。
陶令将鱼端上桌,方才过来牵她的手,一面又是同她细细解释:“原本我前日便能回来,但青荷在刑部大牢受了极重的刑罚,我须得为她讨个公道。”
“那她如今可好?”苏夭夭难过的情绪立时转了过来,她对青荷的印象不深,但也知道她是师兄身边得力的人手。
“她受了重伤,我已找人将她送到黎老先生那里了。”
苏夭夭拿起筷子正要夹一口鱼,倏地顿住,凝着师兄脸色极是郑重道:“师兄,我们也去找黎老先生吧!”
“你不想住在这里了?”陶令下意识应声,转念才又惊觉夭夭这番说辞的缘由。她必是又察觉了他身体的异样。
“我很喜欢这里,但是师兄……”苏夭夭紧握住师兄的手,他愈发瘦了,虽是面上看来还不大明显,但她知道,他的腰身都更细了些。“我不放心你。”
“夭夭,”陶令极想宽慰她,偏又找不到合适的说辞,顿了顿才道,“我没事,再者,如若我真的有事,黎老先生救不了我。”
“你说什么?”苏夭夭极是震惊的凝着他。
陶令宽慰她:“你忘了,我们习武之人,体内气息相撞,他一个寻常大夫,怎看得出这里面的缘由?”
“我不管,反正明日我便要去。”苏夭夭索性耍横不讲理起来,反正,不论她去哪一处,师兄总会跟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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