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忙追上去,只见那地府邑城外,他坐在酒肆外的凳子上孤身一人饮酒。
那酒想必是极涩的,不然他怎会喝的满眼通红?
往来的鬼差均是看惯了他的这幅样子,见怪不怪,有的还敢和他胆大的开玩笑:“魔君,我新酿了一壶解百愁,要不给您端上来。”
我瞪了那鬼差一眼,也不怕他的客人喝病了,酒入愁肠,真是比那鹤顶红还要毒,这生意人做事真的缺德极了。
“端上来。”我见他气息不稳,赶紧坐在他的对面。
“好嘞。魔君,这酒是那孟婆汤的酒糟子酿的,保证你喝了前事尽忘。”
“忘?”他讽刺一笑:“她本就躲起来不愿我找到她,要是我还忘了她,我和她的缘分便真的断了吧?”
我想着那姑娘一定让人不省心,竟让着貌美的男子替她操碎了心肠。
若我是那女子,我会将这位美男藏在自己的府邸之中,献以世间至宝只为夺他一笑,哪能让他伤心至此?
“姬蔻?”
“恩。”
他出现了幻觉,端着杯子邀着眼前的幻象饮酒。
我一捏诀,将那幻象弹散,移身和他坐在一根板凳上,安静的听他的叨念。
“你还在恨我。”
恨?要是我能被这样美的男子爱上怎么舍得让他伤心难过?
“不然这么多年了,你不会躲着让我找不着你。”
我点了点头,那姑娘一定铁石心肠的很。
“姬蔻,你莫不是真的化成了风?如此……也好,终是我负了你。”
这人酒喝得太多了,絮絮叨叨到了最后连我都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偶然听见风被利器划破,回头一看原是一个毛头毛脸的和尚。
那和尚极为挺拔,双手抱着根金棒子,看见魔君一人在此饮酒,踢了那凳子坐了下去:“师傅。”
“我是魔君。”
毛头和尚叹了口气:“师傅,您疯了这么多年也该疯够了,我原说那赵清舟就是诱你成魔,不然这姬蔻死了这么多年了,您连半点儿影子都没找着?”
魔君饮酒的手顿了一下,怅然道:“我只恨自己悔悟的太晚,负的姬蔻太深。”
“师傅。”毛头和尚夺了那魔君的酒杯,我在一旁看着觉得甚为欣慰。“师傅这样找着也不是个事儿,您想想,这世间百般哪里逃得过佛祖的眼睛,反正你如今也成了魔,那西天如来也奈何不了你。”
魔君手腕一松,那搪瓷碗掉在桌子上,我伸手接过,生怕它碰碎在地上。待我抬头,那魔君猛然站起身子,只见他单手结印,一阵红光一闪便上了九重天。
唯有那毛头和尚淡笑一声,说:“我原以为我那师傅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可还没想到这么多年姬蔻终是将这块石头给捂热了。”
我点了点头,脑海有一线银光闪过,姬蔻是谁?这名字好生熟悉。
都说那西天如来住在九重天最西边的地方。我捏了诀踏上那飞驰的仙鹤便上了仙界,再往西走但见那宫殿梵音鼎盛,气息空灵洁净,便知是那西天如来所住之地了。
连佛都看不见我,我若无其事的走进大殿,只见那十八罗汉整齐划一的立在魔君的两边。
我细细瞧着,就见那红衣魔君虔诚的跪在佛祖面前:“佛祖,三藏已然违背天命,原是没有什么脸皮来求佛祖,但求佛祖能替我指条明路,了了我这一痴怨。”
我慢慢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见那泪光斑斓,伸了手接下,原来这魔君还有这样痴情的泪。
我将那接过的泪凑近薄唇,吻了去,的确苦涩之极。
一旁的佛音缭绕,只见那佛祖指尖佛珠转动,过了一瞬,他才睁开一双悲悯的眼。
我知道他看见了我,可他的目光只在我的身上停了须臾,便移到了魔君的身上:“三藏,你可知这世间百般为虚妄,你修炼了这么久不会连这些都堪不破?”
“三藏六根不净,莽莽入了红尘,缠绵于情丝之间,实辜负了佛祖厚望,如今一念成魔,只恳请佛祖能告诉我姬蔻究竟在哪?不然三藏就是将这六界翻了个顶朝天也要一了痴怨。”
这魔君却也痴情,我撑着下巴,叹了口气。
佛祖叹了口气,答道:“也罢,三藏,这情路我从未挡你,无论你是成佛还是成魔,这本是天命谁也改变不了,然,你与那姬蔻姑娘命里本就无缘,即便她站在你的跟前,你们依旧错过。”
“佛祖。”魔君的头磕在头上发出一声轻响,“三藏愿将一世修为来求我和姬蔻一世情缘。”
莫不是看着男痴女怨的事儿多了,佛祖的心也不如从前那般无澜了。他看向我,问道:“他说的,你可听明了?”
我点头。
“他要用一世修为求你一世情缘,姬蔻,你是愿,还是不愿的?”
“姬蔻愿意。”
三藏慌乱的从地上站起,焦急地问道:“佛祖,姬蔻她在这里对不对?”
佛祖叹气:“你们原就无缘,不然她在你身边伴了这么久都未察觉?此生你们无缘无份,来世,我且看你们能否将那天命逆改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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